宝贝，我想让你 记着妈妈的味道

唐玉霞  《芜湖日报》副总编辑，芜湖市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历史随笔《她们谋生更谋爱》，长篇历史小说《情断南宋》（合作），参与出版《张孝祥词鉴赏》、《舌尖上的江南》等书。

早晨闺女胃口不行，兵乓球大的两只小包子就嚷嚷着饱了饱了吃不下了；中午只有一个小时，来不及，总是糊弄一下；只有晚上，我真心想好好犒劳一下她的胃。   

说犒劳其实太不自量力，只是认真做菜，一碗荤，一碗素，一碗汤。如此寒碜我却如此隆重推出，无他，实在不善烹饪。站在厨房里的我，有一种“只剩下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没有方向没有路走的茫然。镇定，打开冰箱，将中午清理的食材拿出来，将豆瓣酱拿出来，这段时间，我弟弟说我跟他们厂食堂厨师一样，豆瓣酱当家。都说治大国若烹小鲜，我弟弟是将厨房的料理台当成天下来纵横捭阖，他无法理会他老姐的苦楚。   

油烟滚滚、咸淡生熟一路摸爬滚打过来。成长是有，不过微渺。和闺女俩人餐。拿出一方嫩豆腐，闺女要吃汤豆腐，我说没有大葱了，没有大葱就没有汤豆腐，对于我来说，使用替代品或拓展空间，均无法想象也无力掌控，我说，我们红烧豆腐吧。锅热，下油的同时下姜片、蒜瓣，趁着姜蒜的香味蒸腾而出，豆腐入油锅翻炒，白糖少许老抽少许豆瓣酱少许，真是少许，有时少了有时许多，起锅前一把盐，盛出来一把细葱。中午将十来根翅根割了口子，糖、盐、老抽、花椒腌渍，这个时候应该入味，切一把姜丝铺到上面，微波炉高火三分钟，取出翻身，来回三次。翅根渐渐深红，油汪在碗底，我要多加热一回，闺女要吃脆一点的，最后，撒一层孜然粉。一碗瓠子汤，瓠子切条油锅爆一爆，加水，搅一只鸭蛋。难度在于，蛋要特别特别碎，碎成云雾状，左手将打好的蛋汁细细注入汤锅，右手起劲搅锅铲，任何成块状、条状、丁状的蛋花花都是闺女不能忍受的。   

来，我们吃饭了。闺女吃着吃着，忽然说，妈妈，你做的菜越来越好了。这么潦草的晚餐，若不是知道闺女是个实诚人，几乎以为是讽刺。感动爆棚。我的闺女要求不高，从小也不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养大的，四时蔬三餐饭，我们以为自己是娇养着这个孩子，其实她每天也不过是寻常到粗陋的饮食而已。我说，妈妈很努力啊。因为我有两个梦想，一个是我想好好照顾你，一天三餐，如果我连饭菜都做不好，说爱你有点花拳绣腿；另一个是，有一天你会长大，离开妈妈，也许会到很远的地方，我希望天涯海角，你都会记得妈妈做的菜的味道，你的想念具体而实在。还有总有一天，妈妈会离开你，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即使遇到风雨，妈妈的味道会让你记得人生是温暖的，生命里最留恋最安慰的其实就是一些细小的温暖……   

我说的很动情，一瞬间几乎要立志做一个美食达人烹饪专家，笑傲厨房引领五味，无他，为了闺女。还没倾诉完，闺女看看我，说，老妈，你在念作文吗？  

顿时无语。回到厨房，清理油污的灶台狼藉的水槽。所谓生活所谓日子，真正柔软温暖的不过是米饭揭锅时瞬间的香气，菜肴上桌时短暂的鲜美，此前此后，是大量的具体的毫不诗意的事实。但是，宝贝，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们倾尽全力的付出不过是为了愉悦自己所爱的人。妈妈愿意为你倾己所有，而她想让你记着妈妈的味道，是她付出大量的具体的毫不诗意的劳作之余，一点点卑微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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