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新兵连

在公交车站候车时，与一位年轻母亲闲聊。她说最近有点烦，女儿参加为时5天的军训，固执地要求多带点平时喜欢的食物，理由是班里有同学备了一大箱子。年轻母亲还算清醒，只准带几盒牛奶。我是个直率的人，当即还是对她的做法表示了激烈反对。军训是一种蕴含丰富却又需要单纯的集训活动，参加人员从衣着、饮食、起居都应该保持一致性，以营造一种紧张、团结的特殊氛围。如果有人因搞特殊而凸显出来，其一致性就会受到冲击，从而导致军训难以收到预期效果。

不清楚中学生都是怎样开展军训的。不久前央视做过这方面的专题报道，由于十分反感教官对个别任性学生的忍让，我并没看完。我对学生军训的理解除通常定义外，还认为要借助这种形式在学生意识里永久地嵌入这样一个“芯片”：在这个集体中，任何人都要服从大局，杜绝讨价还价。央视这个专题片有个巨大的副作用，就是似乎在告诉人们，军训时孩子也是可以耍点小脾气的，这个时候教官有足够耐心帮其纠正。

我对这位年轻母亲说，5天军训太短了，但如果孩子全身心投入，也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甚至可能改变他们的生活态度。在突然与家长分离的情况下，孩子们组成一个整体，可以突出地感受到集体的温暖与强大，这个时候的个人是渺小的，一旦游离其外就会十分不利。社会也从来都不是温室，各行各业的竞争也越来越白热化，刚毅的品行已成为年轻人立足于社会的必备，军训恰恰能在这方面起到催化作用。这也让我不由想起早已远逝的新兵连。

常读文学作品的人都知道，但凡军旅作家，都会写他们在新兵连的经历。这段经历太特殊了，别看只三个月，却可以大大缩小普通老百姓到军人之间的距离。40多年前的那个冬天，我们这帮子芜湖兵被一闷罐子车拉到东北服役。自穿上军装那一刻起，我们就体验到在这个大集体里，服从就是天职，别无选择。高强度军训对于刚出校门的青年来说，是难以忍受的。譬如训练正步走，一天下来，双脚全肿了，夜里还是要做好紧急集合的准备，翌日照样出操。吃惯了白米饭，经常面对高粱饭发愁，却又不得不吃。洗脸，一概从龙头接水，动作稍慢一点，毛巾就会咔吧咔吧响，迅速结冰。有人哭鼻子，也有人泡病号，但无济于事，最终所有的人都因无法脱离这个集体而只能选择跟上，其意志品质也就在这种坚持中不知不觉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新兵连给我的经验：再难熬的日子也熬得过去。训练结束，新兵蛋子全都变了，个个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稚气与散漫无影无踪。那时，如果人人身后都立着不肯放手的家长，我们定然难以实现这种蜕变。写这篇文字，是想告诫那些溺爱子女的年轻父母，社会绝对不会像你们这样甘愿无偿包容孩子的所有缺点甚至缺陷，若是他们连极其短暂的象征性的军训都忍受不了，将来被社会边缘化的几率就会增加（譬如成为啃老族）。作为局外人，我的话也只能说到这份上了。

韩步华（机关工作人员、芜湖知名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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