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芹本是高雅身

小芹，小芹，一声一唤中水灵灵的脆响。难怪，寒冬数九天，冰天雪地，冷不出手，菜场的菜冻得缩着头，无精打采的，小芹偏不同，水灵透绿的，绿意盎然，让深冬的雪感到一丝歉意，那是有指望的感觉。

冬本就粗枝大叶，因为寒冷也精致不起来，都只得蔫着。小芹让人眼一亮，虽说冬天还有水芹，不过水芹的茎是白而空的，小芹的茎是绿而实，细细长长，标标致致。

小芹的根细小，洗得白白的，修长的茎饱含绿润，像是要流出来，叶子也秀秀气气，浑身散着清香，要是解了那绳，差不多像是春天要蹦出来似的。

小芹有浓香味，是一种草药的香，可降血压，所以也称她为药芹。

小芹很干净，也很雅致，我母亲喜欢叫她蒲芹，香芹，更是好听的名子。我们芜湖人一般不吃小芹的叶子，叶子太多，用手择费时，母亲把小芹一把握在手上，另一手握着一根筷子，用筷子抽打小芹的叶，叶子飘然而散，满屋飘浮着香气，其实叶子也是能吃的。

江南叫小芹的女孩不在少，是因为芹是很江南的，江南的小芹与北方的小芹是有别的，《小二黑结婚》中那姑娘叫小芹，太行山地区的小芹估计没有我们江南的秀气，如果秀气，那也只是塞北的江南。而今一种蠢声蠢气的芹叫西芹，那日超市做活动，见数人手上握着一根大西芹，便宜，远远望还以为是刷绿棒呢。

小芹更像是晴雯、紫娟这样的女子，或是《西厢记》中红娘，虽说出身贫寒，但纯真无染，同女主人一样向往爱情自由，为他们牵桥搭线，安排主人月下听琴，那也和高雅沾着边。《牡丹亭》中的春香，那种纯真秀丽的女孩子跟小芹就是一族的。

小芹是我国古老的植物，从汉开始培植小芹，这就是本芹，也是中国芹。最初是用来观赏的，浅裂的叶片有钝锯齿，掌状脉，浓密的叶子茂盛，总绿意盎然的，后来就不知怎么就吃上了，特别是在绿色不在的冬季，尤其让人怜爱。

古代有“芹意”、“芹献”一说。古代芹菜刚传入中国，没人敢吃。有一个人吃了，觉得不错，就拿去请人尝尝，意思是这东西不起眼，不知道您感觉什么样，我是想表达一下好意，从此成了谦辞。

后来，就以芹菜作为进献之礼而表亲近的情意。唐代高适《自淇涉黄河途中作诗》云：“尚有献芹心，无因见明主。”意思是要给王者献芹，也就是给朝廷做点贡献，即使像芹菜那么微薄，也想做到。

《诗经》中两次提到芹。《诗经·采椒》中写道“觱沸槛泉，言采其芹。君子来朝，言观其旂”。《诗经·鲁颂》中《泮水》：“思乐泮水，言采其芹。”这是鲁僖公庆功祝捷、宴会宾客的诗。从这两次采芹来看，不论是朝见，还是庆宴，准备点新鲜的芹菜，就是表示礼节，可见采芹是很风雅的。

小芹一般也只是清炒，切寸长入锅，通透如玉条，看相极好，不用佐料，少许盐便可起锅，口口生香。小芹不比水芹滑嫩，有渣，就是粗纤维，很好的膳食纤维。杜甫在诗《崔氏东山草堂》中有：盘剥白鸦谷口栗，饭煮青泥坊底芹。过日子的气息很浓的，他还在一首诗中写到一道菜：鲜鲫银丝脍，香芹碧涧羹。后来这道“香芹碧涧羹”愣让美食家的苏轼给抢先注册了。

芜湖半城山半城水，小芹遍地有，熏染着女孩子们像小芹一样纯真本色，散发着植物的原香，离我们是那样的近，又是那样的远。

□ 朱晓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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