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第二日,落雨,还不至影响去菜市场。 明显感觉人比昨天少。尤其是卖鸭子的摊位前,连门口罗雀都用不上。我买了半只鸭子以作弥补。端午要吃鸭子,只是昨天,摊子前排了长队,这是条狭长的菜市场,排队的人拖到菜市场三分之一长。我是热衷传统文化的,包括端午节,但是站在队伍前我觉得自己着实是叶公好龙。
紧邻着卖鸭子的固定摊位,见缝插针了几只箩筐,有西红柿、丝瓜、辣椒。卖菜的是个五六十岁的农村妇人,正努力将最后一块包子塞进嘴巴,所以一时回答不了我的问价。好在我也不过是习惯性问问,看起来西红柿应该是自家的,红红白白,比从蔬菜市场兑来的成熟度上差了一点。辣椒坐实了我的看法,因为脏,一筐子青辣椒几乎个个都沾了黄泥巴。我说你这辣椒怎么这么脏?女人说,从菜园子里摘了就挑到街上卖,哪来得及洗干净。说的有道理,要是贩来的,总归要用自来水冲冲,捯饬一点卖相。我抓了几把,女人说你的手真准,正好一斤。
女人说一起四块钱。我说怎么会四块钱?她说怎么不是四块钱?一斤辣椒两块,西红柿两块。她说得理直气壮,我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或者记忆。我说你刚才还说西红柿是一块四。女人立刻将零钱找给我,说,我记错了。她动作又快又流畅,我真要怀疑是不是她无意记错。
卖菜的女人追着又说了句:我的辣椒很辣。我记得我妈说过,卖菜的人厉害,她的辣椒就辣,卖菜的人不厉害,她的辣椒就不辣。后来这一套经验之谈不灵了。我不晓得在那些嘴尖眼快的女人跟前买过多少信誓旦旦辣死人不偿命、但是跟白菜帮子一样寡淡的辣椒。也难怪,她们都是菜贩子,按照我妈的理论,是种菜的女人厉害,种的辣椒才够辣。转了几次手,其中的灵验度理应大打折扣。
雨渐渐大了,绵延到下午,五点钟已昏沉出一片浓稠的暮色。我开始做晚饭。到拍开辣椒,一股辣味强势冲上,果真是辣。原本是想切牙签细,因为这股强悍的辣,三把两把切成筷子粗,原本是想炒黄池的金菜地茶干,金菜地茶干偏硬偏咸,又辣又咸,苦大仇深,改炒水阳茶干,虽然都是一条水阳江边的干子,水阳茶干软点、泡点,味道也淡一点。手上有条昨天收拾鱼被划破的小口子,此时被辣椒腌得生疼,不让你多要我六毛钱,现在来肉丝炒辣椒了。果然是个厉害女人。
辣椒炒茶干端上桌,还能闻到丝丝缕缕蓬勃出的辣味,想起来应该把筋抽掉的。主要是不给辣椒抽筋已经很多年,早忘了这一步骤了。不过我也不是个粗心的厨娘,放盐之前先放了一撮白糖。搛了一筷子入口,咦,怎么一点都不辣?
不错,真的一点都不辣。即使现在我手上的伤口还隐隐地辣痛着。但是它们和味蕾之间沟通毫无违和感。结果跟以前一样,吃苋菜一样吃着辣椒炒茶干。
雨越来越大,也没有大到劈头盖脸的地步,就是这样不眠不休地淅淅沥沥。下久了,人也有点湿淋淋的,几颗泥糊搭浆的辣椒,搞得我心里五味纷呈。文艺姿势摆久了,隔三差五的总是有点文艺腔调扰心思,不过菜市场走一趟,灶台前站一会,立刻痊愈。山河小岁月,厨房大乾坤,我喜欢这句话,有点举重若轻,又有点玩世不恭。
唐玉霞 《芜湖日报》副总编辑,芜湖市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历史随笔《她们谋生更谋爱》,长篇历史小说《情断南宋》(合作),参与出版《张孝祥词鉴赏》、《舌尖上的江南》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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