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
打我记事起,每天黄昏,三大爷就坐在硷畔上神色里带着无限的企盼和渴望。当营长的儿子接他到营地享清福,不成想却制造出一串故事:到了部队,打小就窝在陕北的三大爷此时住着单间客房,有勤务兵伺候着。夜深了,他吹不熄电灯,用湿毛巾去捂,灯泡炸了;上茅房没有老家那样的土圪垯,抱着肚子跑到二里外的庄稼地;让他洗漱的香皂当作了食用的点心,味道香,可吃着太恶心难以下咽,剩着又怕给儿子丢脸,只得偷偷丢进茅房。勤务兵发现老太爷的香皂用光了,第二天又端来一块,第三天照旧……这哪是享福,分明是折磨。三大爷憋着一肚子不畅,返回了村子。
这块土地的穷困、闭塞、落后、寒酸、粗俗所引发的种种世态炎凉之事总是刺戳着我的灵魂。
文工团上班后第一次去西安,返程时,为了多买几个白面饼子与西安人发生了争斗。食堂规定一人只可买两个,我们四个男生重复插空排队时,受到了人们的谴责,争吵时口音露出了身份,好些人不屑地议论:
“怪不得,原来是陕北的。”
“陕北人,眼小、脸厚……”
话语激怒了我们,引发了斗殴。我们程度不等地都受了伤,但痛不可忍的却是看不见的灵魂创伤。那种伤及内脏的不如人和极端的“人穷志不穷”的烈焰时常燃烧着我的肝肺,常常有种拳头握成拳,不知心恨谁的感觉。
十几年前,我们一帮三十多岁的男女,有幸受国家文联委托,代表中国赴西欧荷兰参加一个国际民间艺术节。团队整体装备的差异和西欧人超出我们许多倍的富裕,极其地突显出了我们的贫困。心里埋怨国家文联为啥要选我们这样一个贫困区的团队来现眼,而不送一个南方富裕之乡的团队为国家长脸呢?带队的县长当时还没有手机,可荷兰农户野放的奶牛都是用BB机遥控着。
这块土地的儿女们,谁不对“陕北”这两个字,怀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可在漫长的过去,出门在外的游子,每每与人谈及故土,谁都难免心里一揪,笼统地说是陕西来搪塞自己的虚怯。
改革开放三十载后的近几年,我和“黄土地艺术团”新一代的帅男靓女们曾三赴上海、四进北京、无数次下西安以及成都、杭州等许多城市参加各种文艺活动,路途在火车的卧铺车厢里,外地旅客问我们是哪里人?年轻演员们都是毫不思索、十分硬气地脱口而出——陕北。外地人就会眼睛一亮,兴趣很浓地谈论起神府的煤、定靖的气、绥米的文化以及过年时的扭秧歌、大碗唢呐和信天游。我总是静静地坐着,听着人们的谈论,心里漫荡出无限的欣慰。
三大爷的孙女婿,在神府开发煤业,去西安新区购楼,人家看他那一身本色衣着,便说此楼价贵。他却指着最好的那幢说:家里人多,这一溜我全买了……这也许是个被夸张了的美谈,但陕北人在西安人心里的位置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却是不争的事实。
新中国六十华诞,我们一帮绥德男女,坐飞机赶赴首都,站在陕西“三秦新韵”的彩车上,扭着秧歌从天安门前飘舞浩荡而过,把榆林符号、把这块土地的风采、把故乡父老的底气和精神风貌彰显在这伟大而神圣的历史时空点上,那火焰般燃动的红绸里,释放出无尽的榆林儿女对祖国振兴的祝贺,也极大地包含着榆林大地蒸蒸日上的意韵,无比地凝聚着榆林百业兴旺的气象……
我庆幸我是陕北黄土地的子孙,我庆幸我是榆林的公民,我庆幸我是绥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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