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周仁回府》的记忆●张冲

秦腔《周仁回府》是《忠义侠》的改编本。如今排演的新剧本，其故事情节和老本子差别不大。最早公演《周仁回府》的文艺社团是由同盟会会员李桐轩和孙仁玉创立的西安“易俗社”，由刘毓中主演周仁这个角色。从那时到现在，这本戏已经面世近一百年，而且经久不衰，深入人心，成为秦腔优秀传统剧目之一。

在乾县最早演《周仁回府》的剧社是由范紫东、张秦东和刘文伯创立的乾县“晓钟社”，饰演周仁的演员是“晓钟社”的头班学生任哲中，后来，他成为著名的秦腔表演艺术家和“任派”唱腔的创始人。当初演《周仁回府》的任哲中二十出头，风华正茂，扮相英俊潇洒，唱腔响遏行云，特色明显，表演朴实，声情并茂，成功塑造了剧中主人公周仁。《周仁回府》的成功演出，极大地轰动了乾州城乡。为了满足广大观众的渴望，这本戏一演就连续七、八天，且座无虚席，许多人就买站票。有些戏迷看得上了瘾，干脆坐在露天剧场墙外边听戏，既省了钱，又得到了精神享受。周仁、李兰英和卖友求荣的奉承东这些剧中人的形象家喻户晓。直到现在，乾县的老百姓还常常以奉承东的形象，比喻、讽刺社会上那些阿谀奉承、见利忘义、恩将仇报的人。乾县的普通老百姓说：看了任哲中的戏，比吃乾州锅盔、酸汤面和乾州全席还解馋！任哲中不但戏演得好，而且一笔好字，“晓钟社”出演的戏牌大都出自他手，其书法酣畅淋漓，刚柔并济。

1944年，在刘文伯的主持下，“晓钟社”进入西安，在桥梓口安营扎寨，由任哲中主演的《忠义侠》轰动西安。

新中国成立后不久，任哲中被调入陕西省戏曲研究院。上世纪五十年代，在西安市南大街坐东向西一个非常简陋的剧场，每逢星期天中午都安排一场《周仁回府》，任哲中还是主演。坐票很难买到，许多人买了站票，扒着用椽围起来的护栏，一站就是一晌。因为演出精彩，站着看戏的观众也就忘记了疲乏。后来，省戏曲研究院经常在西大街剧场演出《周仁回府》，这时，作为主演的任哲中上了年纪，所以每次演出他的夫人都亲自陪同，侍候茶水。

改革开放之初，一次，我和西安市公安局的张涛一同去任哲中家里看望、拜访先生，任先生儒雅健康，谈吐如流，滔滔不绝。他说，我演周仁演了多半辈子，但我演戏的根还是扎在乾县，乾县是我扬帆起航的岸。我和张涛说，任先生演《祝福》中的贺老六和《血泪仇》中的王东才，如同演《周仁回府》中的周仁一样成功。他客气地说：“演现代戏还只是个尝试，还谈不上成功。在《祝福》这本戏里，郝彩凤是主角，她演得很好啊，我只是个配角。”后来，我和一位朋友去西安，在骡马市一家旅馆和任哲中先生见面，促膝谈心，无拘无束。在午宴上，大家频频举杯祝贺先生的艺术成就。我暗自思忖：先生的艺术人生和乾县不能分离。乾县是他初试锋芒、展现秦腔艺术风采的第一个舞台，乾县的文化热土曾经养育、滋润过他，他是从乾县走向西安，走向全国的。乾县人民由衷地为任哲中先生的艺术成就而感到荣耀。

近年，我曾经看过省戏曲研究院李小锋主演的《周仁回府》，演得很好，很感人。今年春天，我又一次观看了省戏曲研究院青春版的《周仁回府》，整个演出从始到终扣人心弦。主演周仁的崔江从扮相、表演到唱腔都十分得体，恰到好处，感人肺腑。台下观众的掌声、喝彩声此起彼伏。看着台上的演出，我的脑海里油然浮现出任哲中先生的艺术形象。我想，如果先生在世的话，他会多么的高兴。我赞美后来居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赞美李小锋、崔江这些后起之秀的创新精神。同时，我想这些新人也自然而然地会从任哲中先生那里学习和借鉴许多，许多……（C）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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