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艳茜
2003年的夏天,我随陕西省作协赴榆林重化工基地作家采风团,在离开榆林16年之后重返榆林。
1986年底到1987年的11月,我曾作为省委扶贫工作组的一员,与五位男士一同蹲点在榆林的一个小镇——鱼河镇。那年,我23岁。大学毕业后才工作了一年多。
快临近榆林时,车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的边道上,大家纷纷下车,趁机活动一下疲惫的筋骨,而我完全被一种力量牵引着下了车。
这个路口的景致,怎么这么熟识:210国道东边的街道、横立的青砖铺就的路面,还有街道两旁的门面房。虽然,街道拓宽了,但那青砖路面依旧;虽然,门面房变高变大了,但是两边的布局依旧。我兴奋得有些不能自持,我大声喊到:这里是鱼河镇,这里就是鱼河镇!这时,采风团的雷涛团长,指着十字路西的一条路对我说:上次来榆林我就听说了,那条路是你们当年下乡扶贫的几个人常散步的一条路。我说,是的是的,我就是在这里下的乡。
我的高门大嗓引起了路边一位卖瓜子的妇女的注意,她微笑着问了我一句什么,我没听清,但我却大声对她说,我在这里生活过,就在这鱼河镇,我在这里生活了快一年。说完,我便盯着她,试图要从她的表情得到证实,我曾经是这里人,她应该认识我。妇女依旧微笑着,用平实的目光打量着我,仿佛在打量一个离家多年,返乡归来的乡亲。
这面带微笑、和善亲切的眼神,让我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我仿佛回家了。
走在那条当年几乎天天走过的不足五百米的街道,人们不再用稀罕的目光看我。当初,街道的景致是我们,我们就是小街或者说是小镇最亮眼的风景。现在,人们的眼神是平常的,是个性的,也是有牵挂的,而我不是他们关注的事物,走在街道上的我成了观风景的人。
在一家一家餐馆、副食品店、小百货店、服装店、药店中间,让我吃惊的竟有赫然醒目的两家中国移动和中国联通的营业厅。想起那时镇政府唯一一部手摇电话,想起我为了挂一个西安的长途,来到街角的小邮电所,乡邮员对着一个有许多小插孔的立式机器不停插线拔线的情景,我恍如隔世。
镇党委、镇政府的办公院依旧在老地方,那排老旧的窑洞已经翻修,并且加高到两层。整个院落洁净而宽绰,只有很小的两块地种着花草和蔬菜,我想这宽绰一定是为了汽车行停方便吧。当年,这个院子只停留过很稀罕的一辆破旧的北京吉普。
早已耳闻鱼河镇有一个王庄村,是陕西省很有特色的规模种草、舍饲养羊的专业村。
去王庄村的路上,路过了我们当年游过泳的李家沟水库。记得有一次,我们还巧遇一只灰色带黑条毛的狐狸到水库饮水,看到双方时,彼此都短暂的一愣怔,接着,狐狸就不情愿地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步一回眸地远离了我们的视线。水库的水位降低了许多,如果还有狐狸,它能顺利喝到水吗?
陪同我的镇长助理小朱告诉我,他没有听说有狐狸出现,现在,在水中的是悠闲的野鸭子。他还说,等到了山顶上,有可能见到窜跳的野兔子和飞跑的野鸡。
汽车继续爬坡向上,没想到,这条土路能行驶汽车,直通山上,这让我免受了许多爬山之苦,可是,村民呢?村民怎么上山种草割草,这往返的几十里路,他们是怎么行走的。正想着,就有骑着摩托的人,后座上捆着青草从车旁驶过。
站在山的最高处向四周望去,漫山遍野的苜蓿,绿的一望无际,这绿是勤劳的体现,是生命的希望,是我的“家人”走向富足的源泉。
王庄村是一个极小的村落,全村只有44户,200多口人,村户零零落落分散在半山间,喝的水是山下高抽上来的水。
有两个孩子,从始至终一直看热闹地跟着我转,大的是女孩儿,小的是男孩儿,我以为都是王村长的“作品”。村长说,儿子是他的,女孩儿是他哥哥的。想起我在这里的那年,计划生育是镇上的工作重点,也极难推进,便多嘴道:假如家里第一个是女孩儿,那还会为要生男孩儿一直坚持生下去吗?村长说,计划生育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最多也就只要两个孩子。一来,孩子少生活能过得好一些,二来,现在农村人也很重视子女的教育,孩子多了,肯定会影响到教育问题。
再次来到榆林的这段日子,有一个问题一直在我脑际萦绕,那就是榆林那大片大片的沙丘哪里去了。第一天站在榆林镇北台上,我就被成片的塞上柳、拦头柳和成片的草地障了眼。我迷惑,我是站在同一个镇北台上吗?无论我怎样努力,那广袤的沙丘就是无法映入眼帘。
之后的几天,我不断地问:那些沙丘哪里去了?神木的作家塞北不回答我,他只说,现在想看沙丘,是看稀罕了,以后也很难吃上沙丘上的野菜了。
从榆林去鱼河的路上,我依旧没有看到公路两旁曾经壮观的沙丘,同路的榆阳区电视台记者告诉我,两旁的沙丘被推平,然后,覆盖上土,就有了现在的绿树成林,绿草成片。
来到鱼河,我问镇书记的头一个问题就是,鱼河周围的沙丘还有吗?当时鱼河镇马书记告诉我,已经很难看到成片的沙丘了。因为,不是被推平盖起了楼房,就是在沙丘上种上了抗沙、抗风的草。
我不满足这些听来的解释,于是,我一个人顺着当年走过的路,去寻找正在我视野里消失的沙丘。
走在这条既熟悉又陌生的小路上,终于找到了沙丘。但是,不是了,不是曾经的沙丘了。她的身体变瘦了。她衣服的颜色变绿了。站在上面,呼吸一下,她的味道也不同了。周围的树和草,她身上一簇一簇的草,让她有了可人的味道。
那些树、那些草顽强地改变着她,装扮着她。树可能被风沙掩埋了,但是,还有树接着在被风沙掩埋的地方成长起来,草可能被阳光灼伤了,干枯了,但是,草根却又窜出新芽。
我敬佩这些树和草顽强的生命力,我更敬佩让树和草顽强生长的榆林人的勇气和执著,站在这黄沙逐渐退却,绿草已然成洲的沙丘上,我禁不住高声大呼:我敬仰你,热爱这片土地的人们,我热爱你,让这片土地更美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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