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当“人质” □吕宗儒

上世纪80年代初，有一次我在西安把女儿当成了“人质”，押在了一家商场。如今想起来，颇有些后怕。

那是1984年盛夏。我从长江之滨的空降兵军营回西安休假。当时妻子和女儿居住在西郊544厂分配的9平方米的简易宿舍里。由于简易平房隔热不好，前半夜屋子如蒸笼，闷热难耐，加之临近街道，嘈杂声不断，一夜未睡好，第二天我就寻思着解决降温问题。那时的空调是稀罕物，寻常人家想都不敢想，我考虑买台电风扇。

吃过早饭，等妻子上班后我就带着4岁的女儿去商店选购。

在西郊转了几家商店，看到的大多是吊扇，没有台扇。由于简易房的顶棚是用芦席吊的顶，不能安装吊扇，而且吊扇不能移动，使用也不方便，我只想买台扇。后来到汉城路商场看到一款落地扇，颜色呈苹果绿，而且立杆中部有两个如笔筒粗细的白色宫灯，煞是别致典雅，有富丽堂皇的韵味。我当即掏出130元买了下来。

由于电风扇体积较大，而且是安装好放在长方形的纸箱里，拿起抱着走不了几步，扛着又费劲，还要引小孩，加之商场离家有两站多路，实在不安全。那时的街上鲜有人力三轮车，我一下子左右为难起来。但说难也不难，我突然发现在商场柜台不远处有一辆架子车闲着，就上前和卖电扇的女营业员商量，看能否借用一下架子车，把风扇运回家。

这是一位约莫40多岁的中年妇女。听完我的想法，她既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而是微笑着替我“出谋划策”。她说：“你拉车，孩子怎么办？”我说让她坐到车上一起回啊！营业员说，这多不安全呀，天这么热，娃晒得慌。你不如把娃留在这里。我给你看着，让她在这耍，你快去快回，多好。听着她的话，我边拾掇电扇箱子，边看她的眼神，一下子发现她虽说微笑着，但目光里有不信任的流露，于是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潜”意思：为什么要把孩子留下来，她怕我不把架子车送回来，要留小孩当“人质”哩。

我一想也对，人家凭啥让一个不认识的人把架子车拉走？万一你不还，她找谁去？于是摸了摸身上，没有一样可作“抵押”的证件，只好和女儿商量。她似懂非懂，光听说让她在这里玩，就高兴地直点头。就这样，营业员帮我把电扇抬上架子车，而我几乎是小跑着赶了两站多路，把电扇往门里一撂，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就又朝商场赶。

见我满头大汗把架子车拉了回来，营业员笑着说：“你动作真快，这娃乖得很，一点也没乱跑。”我说谢谢您，让您费心了，就牵着女儿的小手走出了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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