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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唐诗,犹如赤脚行走

来源:安徽商报 2017-09-10 22:06   https://www.yybnet.net/

文河(作家,现居太和)

小时候,喜欢赤脚在草丛中行走。尤其夏天雨后,绿草几乎把小径遮严了,踩上去凉凉的,软软的,很舒服。唐人有首小诗:众草穿沙芳色齐,踏莎行草过春溪。闲云相引上山去,人到山头云却低。读唐诗,有赤脚行走在草径上的感觉。

陈子昂《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陈子昂的声音高吭而孤烔,在唐人中格外亮烈。陈子昂的气质在整个大唐都是孤高的,他迥异于那个时代。

张若虚《春江花月夜》里有绵绵无尽的人世,有人世的温情和亘古的牵挂,但是又没有沉溺到不能自拔的程度。那么平缓,舒展,诗的韵律和节奏真像一江春水,悠悠而来,悠悠而去,整个宇宙人生都包含其中了。我想不通它怎么可以如此气定神闲,而又如此温情脉脉,无限静谧中,始终有某种生命在静悄悄地生长。这首诗,写出了中国人典型的心灵意境。

风吹草动,皆有深意。

唐人在虚和实、有和无的世界中写诗。后人达不到这种和谐自在的境界。初唐盛唐之诗,内核中有一种静气。你静了,世界就静了。多年前去西安,高天厚土,山川形势,给人一种大镇定之感。秋尽冬来,黄昏时分,血色残阳涂抹在苍茫的山坡,时或看到一棵柿子树,矮矮的,枝柯铮铮然,沉黑如铁,上面挂着许多圆圆的小柿子,红艳不可方物。夜望秦岭山脉,气势森然逼人,峰顶群星点点,小而锐,冷而清,幽邃奇亮,那种大宁静,惊心动魄。

汉魏乐府诗里那种不安和无常之感,在王维、孟浩然、李白、杜甫、高适、岑参那儿不怎么见了。安史之乱后的杜甫,其诗里仍然是对人世满腔的信任和执着。在他们那儿,你能看到痛苦、悲哀,但没有绝望和幻灭。他们发牢骚,因为他们想有所作为。他们指责,因为他们希望世间变好。唐人还是很单纯明澈的,他们还没有变得复杂精细。到了《金瓶梅》里才有大绝望,到了《红楼梦》里才有大幻灭和大无奈。

中国人太老了,因为太过明白。一个很早就明白天道无情、把生命的局限性看透的民族是没办法年轻的。可以达观,超然,或执着,隐忍,就是没办法年轻。到了大唐,才算轻松起来。

关于唐诗的论述研究,浩如烟海。古代诗话,我常常当小品随记来读。在中国文化的研究方面,近代以来,出现了很多优秀的外国学者。较为系统的,绘画方面有高居翰,唐诗方面则是宇文所安,两位都是美国人。

宇文所安的著作,我曾仔细阅读过《初唐诗》、《盛唐诗》和《晚唐》等。中国学者研究唐诗,常用评点的方式,切中肯綮,点到为止。而宇文所安的研究,则用一种系统的立体的方式,试图梳理出一条清晰明了的发展轨迹。结合诗人的生平经历,他选择其具有代表意义的诗歌,详细分析。他往往把诗人放在一个总体性的发展空间来考察,从而给出一个独具一格的明确结论。比如他评论王勃时说,“王勃对险峻景象的喜爱,正反映了他自己的险峻经历。喜欢从风景中搜寻危险形式的诗人,往往经历过许多危险的处境”。再比如,他说“骆宾王是一位有思想的诗人,在这方面他超出了韩愈之前的任何诗人。对他来说,诗歌似乎是一种高度修饰了的思想”。他的很多观点和结论,你可以不赞成,或持保留意见,但他往往能给你带来另外一些思考和启发。在《晚唐》一书中,他对李商隐的论述,占了极大的篇幅,超过了包括李白、杜甫在内的任何一位唐代诗人,这本身就反映出了李商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木心说过,真能体会中国诗的好,只有中国人。没办法,那种血液里的骨子里的东西,有些只能“体会”,没法“研究”。但用王尔德的观点来看,批评本身就是一种完全独立的艺术。宇文所安那种客观的疏离的论述语气和态度,非常动人。

孟浩然《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有一种安然和愉悦,又有一种淡淡的怜惜。“花落知多少?”只轻轻一问,没有感伤惆怅。甚至只是一种轻微的惊讶或诧异。真是大唐气度和心态。没有过多地感叹追问,也不需要追问。现世虽辽阔,却非常明朗。一切都是笃定的、踏实的。人很安心地活着。意义在言说之中,又超越了言说,真是自鸣天籁,一派好音。

王维《鸟鸣涧》: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这里放弃了“我”。一滴水落入大海,“我”并非退场或丧失,而是融入了整个天地自然,变成了一个无限,从而获得整个世界。这个世界是现实的,更是艺术的。“我”超越了一个有限的生命形式,从而达到了永恒的天人合一状态。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大唐气韵。

诗写到这个份上,固然不朽矣。

李白以气胜,整个人是飞扬的,现世简直盛不下他,他整个人生几乎都处于一个“我欲乘风归去”的状态。唐人很少怀疑自己,也很少进行自安徽省思,李白任何时候都理直气壮的。他所说的建功立业,只是一种生命存在的浩然之气。他喜欢范蠡、鲁仲连,其实是追求一种快意超然的生命美学。

杜甫诗中有情理。安史之乱,成就了杜甫。《北征》《三吏》《三别》是杜甫诗歌的最高成就。这里有古中国宏阔幽远、沧桑苦难的世道人心。

古人的诗里处处弥漫着自然的声息,自然与人世是浑然合一的,人就生活在日月山川里。人活得现实,纯物质化,看上去拥有很多东西,其实是多么无趣昏暗。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不断地攫取、屯积,更多是由于对生命的不自信,自身缺乏安全感,缺乏自我支撑的深刻力量。他们总是想通过外物来强化自身,却不明白,再珍贵的东西,多余了,就会变成负担。他们不是笨,而是聪明得过了头。

鸟儿在空中飞,什么也不带。

看树,看花,看水,看云,看月,一枝一叶都是一个世界。一个人面对自然万物时,会安静下来,静静的,安然而自在。唐人看事物的目光无比清澈:相看两不厌,惟有敬亭山。物我无隔,物我两忘。“齐物”和“逍遥”的精神境界里,又有着人情物意的灌注流通。个体与万物相通,个体就是大的,广阔得没有了边界和阻隔。

到了柳宗元的《江雪》,这种感觉又变了: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人与自然的交融之感消失了,人世的温情荡然无存。人兀自存在着,很小的一个影子,却是郁结难化的一点,牢牢积在那儿。寂寥悠远的宋元山水画境已经包含在此诗之中了。

儿女之情是小的,是淡的。到了李商隐那儿,清清爽爽的情感,变得缠绵迷离起来。身世之感、无依之感,夕阳西下,山河邈远,惆怅难言。龚自珍道:“我论文章恕中晚,略工感慨是名家”,说的是中晚唐的诗文。感慨不同于慷慨。慷慨里面有奋进、有行动,感慨里面则有着深深的无奈。安史之乱后,那种“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镇定、安然、闲裕之感,在唐人的心灵之中慢慢消失了。

紧张局促的时代,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东西,心灵的孤鸿无枝可栖,人们容易陷入情色,春风十里,难以自振,也不去自振,且闭着眼一味向着那温柔乡沉溺下去。

唐远了,宋远了……很多时代一晃也就过去了。光阴似箭,光阴徘徊。夕阳那么大,那么红,落下去,静悄悄的,却没有一点儿声音。兵器和兵器哗啦哗啦地相撞,有哭声和喊叫。那么多人死去了,一大片一大片的。大地沉默着。也有一些平和安详的时刻,篱笆短短的,爬满弯弯曲曲的豆角藤蔓,人和人说一说闲话,笑一笑,安安静静地相爱。

花开了,有很多香气。也有大块大块的石头,那么奇奇怪怪地立着。有许多事物,它们在过去生活过了,但至今仍叫不上名字。

上哪儿去呢,哪儿也不想去了。就在此时,就在此世。然而,人就是不动,也能活很长很长时间。从现在,可以活向漫长的过去。活到宋,活到唐……一级一级,沿着时光的台阶,慢慢地走。也可以停一停,有时一阵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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