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言情 宋志祥

郭少华老师是中国琵琶平湖派第九代掌门，人豪爽。一日，我们几个朋友相约去看郭老师。他的教学基地在七楼，说基地不过几个小房子而已。漆黑的电梯，狭窄的过道，给人压抑的感觉，心里怅怅地、怪怪地：这难道是中国平湖派掌门的教学基地？办公室虽小但很整洁，墙上挂着“厚德载物”书法横幅，笔笔怪异，字字遒劲；平湖派几代掌门的画像、照片整齐排列，庄重而神圣；一株吊兰郁郁葱葱的，很是精神。郭老师回来了，老朋友似的让座、倒茶、递烟，使人倍感亲切，心里暖暖的。

我们提议：郭老师能不能弹几曲？郭老师立即起身取琵琶，不好意思地说：教学用的，好长时间没弹了。我们立即正襟危坐，洗耳恭听。拨弦、转轴，仅仅几声，便“未成曲调先有情”了。第一个曲子是“彝族舞曲”，我不太熟悉，只能看他弹了。随着曲子的舒缓或急促，时而目光平视，同痴痴的我们交流；时而低头沉思，沉浸在良久的陶醉中。最是那双灵巧的手，轻轻地拢，慢慢地捻，缓缓地抹，促促地挑，舞蹈般张弛自如、飘逸洒脱。一曲下来，郭老师已是汗流双颊了。我们给予了由衷的掌声。第二个曲子是“十面埋伏”，比较熟，听过几次，但近在咫尺欣赏还是初次。顷刻，时间倒流了，激越雄浑的乐曲把我们带到了两千年前楚汉相争的战场。你分明能听见感天动地、瓦屋飞坠的声音，金声、鼓声杂杂错错，剑弩声、人马声嘈嘈切切；有欢呼雀跃的楚歌声，更有悲壮慷慨的别姬声。这是琵琶吗？是琵琶，这就是平湖派的琵琶。她就像一位髯髯老人，在绘声绘色、声情并茂地给你说着历史、讲着故事，感染着你，激动着你。这时的我已经禁不住泪盈满眶了，为你、为我、为他；为过去、为现在、为将来。不知不觉中，一曲结束了，郭老师已是满头大汗。在热烈地掌声中，起身擦把脸，重新坐下：再弹一曲秦腔曲牌。随着熟悉的秦声秦韵，我似乎回到了久别的家乡，见到了熟悉而陌生的乡亲；似乎见到了故去的双亲，母亲那溢满慈祥的脸，父亲那宽宽的温暖的肩。曲儿悠悠，情思绵绵。我又看到了这样一幅画：在荒漠的高原上，一个关中汉子背着琵琶，一步一步自信地向前走去，走着弹着，弹着走着，从春走到夏、从秋走到冬，因为前面有他矢志追求的目标——平湖。看着、听着、想着，渐渐地，郭老师的形象在我眼里高大起来，我油然而生敬意了。曲罢，我说：我们几个真有耳福。

午饭后，我们便握手告辞、依依惜别。走了几步，我再回望郭老师，顿感咸阳这座千年古都有了生机和活力。在心里，我默默地祝福着郭老师，祝福着平湖派，祝福着中国琵琶。我更期待着与郭老师下次相见，真的，发自内心地期待。 （C）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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