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傍晚,阵雨过后的咸阳湖边,蓝天高耸可及,绿树青翠如洗。穿过茵茵草坪,一股沁满青草清凉的潮水气息顺草中滚来,从脚下缓缓弥漫升腾,湖水里带有草腥鱼腥泥土的味道氤氲两岸。穿行在绿树湖岸之间,迎着拂面清风,聆听蛙声蝉鸣,暑日难耐的溽热和一天劳累烦恼如尘土从身上顿时抖落下来。而往往就在此时,远在千里之外从军的儿子,像约定的时间那样,照例打来电话,关切地询问身体和饮食怎样,嘱咐按照时令添减衣服,锻炼要适可而止,切忌过度劳累,诸如此类,等等。此情此景,接此电话,一股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父子之情,乃人间最美。自己出身寒门,白手起家,摸爬滚打,深知人生艰辛与幸福之真谛,也熟谙平安是福的朴素道理。因而,对待儿子并未有过望子成龙的奢望,父子之间也从没有像别人那样严父孝子,界限森严。只是简单地希望儿子健康成长,快乐生活,成人之后能够干自己乐于干的事业,凭借自己诚实劳动成家立业,享受人生。从幼时开始,我们既是父子,又是朋友,生活学习,无话不谈。偶有意见不合,一想起我幼时与父母常常意见相左,自己涉世尚浅,未谙世事却自以为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才慢慢醒悟,我也就宽慰释然了许多。十岁那年,儿子参加青岛夏令营,回来时,一夜火车已是精疲力竭,但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出送给爸爸的礼品,一支毛笔和一个海星,高兴地说:“导游介绍说,海星泡酒喝能强身健体呢。我就在海滩专门给你捞了一个。”当他知道端砚是砚中极品之后,下决心攒了几年压岁钱,给他喜欢书法的父亲购置了一方端砚,成为我案头的镇宝之物。
人生没有设定的道路可走。2008年暑假刚过,一向勤学的儿子却萌发了参军的念头。我对儿子千种想法和万种安排,就是压根儿没有想过让儿子从军。怎奈儿子主意已定,我虽难于接受也只好勉从其想。送走儿子参军之后,我便住院看病。在新兵连的儿子有机会便偷偷打电话与亲戚家人。慢慢地,他生出许多疑惑和不解。接电话时候,家人好像总在一起。当他知道我生病住院时,更是焦急不安。直到国庆大阅兵之后,才风尘仆仆赶回家来。从参军入伍到国庆阅兵,细算起来,尚不足一年,当时精神风貌却大为改变,我暗暗庆幸送儿子参军这一步是走对了。身穿笔挺的新款军服和一米八三的个头显得更加挺拔和帅气,露耳的短发和白皙的脸庞显得更加精神,显然还是孩子的稚嫩还没有完全从脸上消退但举止投足明显成熟了许多。在部队将星云集的大机关工作,耳濡目染和熏陶使其懂得了和学到了许多书本上难于学到的东西,将军们儒雅和善好学敬业的人生态度,使其改变了过去邋遢的生活习性和对人生美好未来缺乏的浪漫和情调。人生观价值观有了许多全新的诠释和感悟。在走亲访友同学聚会应酬的同时,不管晚上何时休息,第二天早上都是六点起床,陪我在咸阳湖边锻炼,陪我吃家乡的水盆羊肉。当看到我做完手术留下来蚯蚓一样的疤痕时,脸贴在我的胸前,泪水满面。在家的每天,一有空总是不声不响地抚摸我伤口留下来的疤痕。也就在这时,他做出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重大抉择。改变了原本准备考军校的计划,服役两年复员回家,好好照顾父母,要让父母健康快乐,颐养天年。我未必赞同他这么做,但却使我永久地徜徉在幸福怀抱中。(C)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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