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里的雨水本来就金贵,何况又是落在了清明,似乎注定是一场宿命,抑或一种虔诚的仪式。若是站在阳台或高处眺望,那密急的雨丝交织成一张透不过气的网,瞬间把天地相连,让远山近水不见了往日情韵,湖畔绿柳也失神摇曳,楼院街巷在眼前逐渐模糊,整个世界不知不觉化成一片虚影。
清明的雨就这样如约而至。
记得小时候,最敬仰的人就是三爷了,听父亲讲过,三爷年轻时身体虚弱,当时家里穷,娃又多,十几口人连肚子都哄不饱,更别说能吃到有营养的饭菜,但三爷脑瓜灵,有心机。1945年日本投降,国民党向陕甘宁边区关中分区发起进攻,部队就地扩编,那年三爷才15岁,一个人就寻到乡里去应征,管事的见他惜惶,便收留下来,这样家里按人头算可分得几口袋粮食,来年三爷就又偷偷逃了回来,起初不敢出门,看没啥动静,便大摇大摆地在村口乱逛。快到家里断粮时,三爷又跑去乡里,过上约摸多半年光景,又能成功地跑回来,就这样才使家里度过那段荒年饥馑。父亲每次和我提起三爷总是反复唠叨,当年如果不是你三爷,恐怕早就没有这个家喽!
我虽然与三爷只见过两次面,但影响却非常深刻。第一次见时我还年幼,三爷慈眉善目的,我就一直围着他转,三爷便把我抱起来甩上一两下,哈哈大笑几声,然后眯缝着眼仔细把我端详一阵子。第二次是1997年春节,三爷携全家从新疆库车回咸阳团圆。记忆中的三爷个子不高,人瘦但很精神,红光满面的,大嗓门,步履稳健,依然喜欢大笑,拍着我的肩膀直夸我长得快。也许是对他的故事太过好奇了,几次向他提起那段颇具传奇色彩的往事,但总是被三爷岔开话题。直到临走分别的时候,三爷才摸着我的头说,那些事没啥好说的,现在日子好过了,你娃可要给咱家争口气啊。
分别即是永别。三爷2007年正月去世,享年77岁,去年是三周年,叶落终须归根,三爷的骨灰运抵咸阳的时候,时逢清明。起灵安葬那天,我作为族里长孙,双手捧着三爷走在队伍最前面。一路上,天空飘起清薄的雨丝,落在脸颊上凉凉地,柔柔的。我当时却并不觉得太过悲伤,心情反而异常平静。因为我知道,三爷仍然在护佑着我们家里的每一个人。在我心目中三爷就是家族的守护神,是我从小最敬重的长辈。
清明的雨斜斜地洒在回家路上,浅浅地落入村口小渠中,轻轻地打湿每个人的衣杉。清明的雨,在天与地之间竖起一座纪念碑,宣泄着人世间的至情至爱。走进雨中,这种感受会更加清晰彻骨。那一滴雨珠,仿佛穿越了时空,在向人们诉说着尘封已久的前程往事,传递着无法割断的血脉亲情。如今,雨落清明,虽不见昔日繁华酒家,却留下无数失魂路人。
清明的雨,如约而至,又如期而归。(C)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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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咸阳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