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手记：一次险些未完成的采访

王蒙接受本报记者采访

本报记者 赵常丽

这几天，心情无法平静。让我难忘感动的是：作为一名文学爱好者，因为本报的桥梁有幸见到了文坛泰斗王蒙。

带着压力接受任务

10月17日下午，接领导安排：明天去采访王蒙。我知道，王蒙是国家文化部原部长、现中国作协名誉主席，更是文学界的旗帜人物。

接受这么重量级的采访，我能胜任吗？因为年轻有为的记者，最近都有密密麻麻的安排，我带着压力，在领导鼓励下和同事小郑接受了任务。

作为一名文学爱好者，上中学时我就读过他的代表作《青春万岁》、《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等。工作后，几乎放弃了文学爱好，尤其是这些年我和新闻走近时，对文学就日益疏远，王蒙也在我眼里逐渐陌生，更谈不上读他的作品。

接受采访任务后，我就开始再次“熟悉”王蒙。先看书架上一些作品，后上网查找最新资料。当我获知他刚刚过完77岁生日，高龄之际已创作完成《庄子的享受》、《庄子的快活》、《庄子的奔腾》和《一辈子的活法》等新作。从19岁创作《青春万岁》走红全国，近60年文学生涯中，出版上百部文学作品和学术著作，被译成20多种文字在各国出版，多次荣获国家级文学大奖和意大利、日本等国际性文学大奖……此时此刻，对他一生笔耕不止由衷敬佩。

接着，我又联系了以前交往密切的文学爱好者，通过和大家的交流再次熟悉“王蒙这部浓缩的当代文学史”。后通过博客等方式细细品读其人其作，直到深夜1点多，尽自己最大能力吸收相关资料。

气氛让人轻松愉快

10月18日中午12点多，我和小郑赶到机场时，作家王海夫妇和杨焕亭老师等人早已在贵宾厅出口等候王蒙夫妇。井然有序的环境，加上等待的心情，让人不由自主有点严肃紧张。

上午1点左右，当一对慈祥和蔼、衣着得体的老人出现在大家眼前时，谁也不敢相信这对年近八旬的夫妇就是王蒙和夫人，因为出人意料的是竟然这么体态年轻、精神矍铄。在鲜花的簇拥下，王老夫妇感受着咸阳人的热情。当王蒙得知一位接待人员姓雷时，就笑问咸阳人是不是都姓雷？随后，夫妇俩幽默地说他们以为咸阳人都是活雷锋，所以都姓雷。现场，顿时引来一片笑声，弥漫着轻松气氛。

就餐、休息，下午4时，我和小郑跟随王蒙到博物馆、钟楼和统一广场附近参观，他说这座秦始皇像好气派，钟楼只有北京、南京和你们古城有，这是帝王将相给你们的专利和荣耀。在咸阳湖边，他激动地说：“有这么大的湖，咸阳人活得有现实有历史，住在这里多幸福呀！”他说，这是姜太公钓鱼的地方，“直钓去饵五十年，八十垂钓渭水边。”等自己八十岁了，也来这里钓鱼。我就笑着说：“太好啦！三年后在这里祝大寿，那时大家就陪您一起钓鱼。”

相约不变，等待垂钓。大家都高兴地笑了，我感觉此刻的咸阳湖更美了。

采访受阻有点郁闷

10月20日，已经是和王蒙走近的第三天了。这几天，无论是听他参加研讨会、作文学演讲，还是在饭桌、车上、宾馆，只要有他活动的地方，随时都能传来阵阵掌声和笑声，大家用不同的方式、以粉丝的热情表达着对这位泰斗的崇敬。

轻松中我有些暗暗着急，明天他就要离开咸阳，而我的采访任务还未完成。刚刚走近老人，就被秘书制止或被人打断；好不容易接触正题时，老人就会幽默地笑着说：“欢迎采访，无话可说；欢迎采访，无话可说！”而秘书总以老人身体为由，拒绝任何媒体和粉丝接近。

我知道王老在陕西作家中对王海特别偏爱，此行就是因为王海新作《城市门》而来。并给王海建议：要坚持学习，要坚持以咸阳的历史文化为题材写出咸阳的名气。他说，美国作家福克纳绝大多数短篇的故事都发生在约克纳帕塔法县，作品脉络也是这个县杰弗逊镇及其郊区的故事。因为“对当代美国小说作出了强有力的和艺术上无与伦比的贡献”，福克纳获诺贝尔文学奖。

这时，我就极力从王海夫妇那里寻找出路。当天下午3点多，王老欣然同意接受独家采访。谁知我和小郑赶到现场后，他又被世园会邀请走了，直到晚上8点多，我们准备在王老吃晚饭采访时，宴会场面又被不速之客和一些粉丝搅散了。

郁闷，心情开始沉重起来。听王海夫人说，王老的秘书是北外的高材生，也很喜欢文学。我就开始和他聊诗歌，聊业余爱好等等，在王海和秘书理解支持下，我再次获得和王老次日共进早餐及送行的机会。

开始整理只言片语

10月20日深夜，无眠。我开始整理这几天听到的王老的经典话语。我想如果明天还完成不了工作任务的话，只能以此表达自己对报社重托的愧疚。或许，这些睿智、严谨而幽默的花絮会让读者受益无穷，这也算我多日来努力的一点成果。

在饭桌上，王老说咸阳人都很帅。大家说，这里水土养人，美女俊男比较多。他说：“那就叫本地人都帅呆了，外地人一来也就呆帅了！”

聊天中，听说1983年他和朋友在某地就餐时吃出一只蛐蛐来。当时服务员很紧张，他就笑着说：“天冷了，蛐蛐也要过冬，跑到屋梁上取暖，谁知厨房冒起的热气将它无情地卷入锅中，所以大家就不要怪厨师吧！”

忆苦思甜时，他声情并茂地学说老舍当年的话：“有牙时，没有花生豆；没牙时，有了花生豆……”俏皮的声音，幽默的神情，让现场人大笑不已。

在《城市门》研讨会上，别人洋洋洒洒评论。他却说：“我现在听力下降了80多分贝，视力也不好啦！别人说这是长寿的象征，我认为这是上帝提醒我什么都别听，什么都别说啦。”所以，谈了不足10分钟，却是笑声不断。大家对他评论“王海是个活宝”，回味无穷。

谈起文学，他说1956年，毛泽东在《论十大关系》中说：“过去……历来受人欺负。工农业不发达，科学技术水平低，除了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历史悠久，以及在文学上有部《红楼梦》等等以外，很多地方不如人家，骄傲不起来。”中华文化五千年，绵延不绝，这也是世界无与伦比的古国；与之可以并列的却是一部《红楼梦》，这是我国的骄傲，也是作者对世界的一大贡献。随后，他叮咛我写稿前一定查实出处，千万不要因口误笔误误导读者。

不愿接受采访时，他就笑着说：“即使你是个赵首席，我也不听忽悠”，一句句幽默、富有哲理的话语，一段段睿智、博学的议论让人难忘。

终于获得独家采访

10月21日一大早，我就和小郑赶到国贸大酒店。在众人都未出场前，我们对这几天的采访和今天必须完成的任务再次进行了计划。最怕就是变化比计划多，最担心就是被打断干扰。

幸运的是，一行人都很支持我们的计划。在早餐中，我坐在王老和夫人身边，秘书也很“配合”地给王老美言。尽管早早准备的采访腹稿被王老睿智否定，但我不断转移话题，最终还是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在去机场的路上，等待飞机的时刻，陪同人员似乎都很理解我的苦心，大家“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将一个严肃的采访话题变成了轻松快乐的聊天漫谈，你一句我一句，王老夫妇笑说：“你们咸阳人很聪明！”不过，他紧接着说：“可不能学别的一些记者，扭曲我的观点，将自己的观点强加于我！”大家都笑了，表示党报的记者也很严谨的。

飞机快要起飞了，王老夫妇不断叮咛司机和陪同人员赶紧回去休息，说这几天大家太辛苦。在愉快轻松中，记者感受了一个年近八旬的文坛泰斗的形象：博学睿智、平易近人、思维敏捷。（赵常丽）（D）（4）

花絮：

为索签名 粉丝厕所围堵

本报讯（记者 赵常丽 郑苗裔）连日来，王蒙先生的咸阳之行日程繁忙。除了参观文物、应邀讲学，最多的就是要面对粉丝的“围堵”。无论如何，这位年近八旬的文学大家处处表现得乐在其中。

10月20日上午，记者在咸阳师范学院“大讲堂”外看见一群粉丝，他们早早堵在门口就想让偶像签个名。出于安全的考虑，粉丝被相关工作人员劝离。忽然，走廊里冒出一位戴眼镜女粉丝，她双手抱着《青春万岁》、《老子的帮助》、《庄子的享受》和《狂欢的季节》等10多本王蒙的原著，当现场粉丝情不自禁地羡慕时，她笑着说：“这都是我平时在书店买的，今天刚好碰上了，就将部分作品抱过来请他签个名！”

记者看到，许多“机智”的粉丝躲开工作人员的安保，竟在厕所出口堵住偶像，当王蒙正乐呵呵地签字时，又被工作人员“无情地保护走了”。不一会儿，那个抱着原著的女粉丝又一脸自豪地出现在粉丝群中，因为她如愿获得了签名，她的秘密成功再次让所有粉丝羡慕不已。

10月22日上午，一位粉丝专程从陕西师范大学跑到咸阳，和陕西科技大学两位粉丝为了取得签名，跑遍市内各大书店寻找王蒙的新作。等找回来时，才知王蒙已经离开咸阳去青岛了。（D）（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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