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鸟捕蝉长裙扫落梅 □文/图朱文杰

《观鸟捕蝉图》

唐墓壁画《观鸟捕蝉图》，1971年出土于陕西省乾县唐章怀太子李贤墓，位于该墓前墓室的西壁南侧，纵1.68米、横1.75米，定名为“宫女观鸟捕蝉图”。

《观鸟捕蝉图》系中国古代美术史上一幅特别珍罕的杰作，也一直受人关注。此图弥散着一种优雅静谧、恬适自在的氛围。画面中间绘一树，下倚巨石，宫女三人左中右错落列排。左侧一侍女，头梳高髻、雍容华贵，身着窄袖小襦、肩披绿裹红面的帔帛，帔帛右襟轻搭于左臂之上，下身着绿色曳地长裙，右手握簪子，似才从发髻中拔出，仰首凝视空中一飞鸟。有人评说此女，望天上飞翔的小鸟，心也跟小鸟一起越过宫墙，渴望追求自由的天地。而我却想，不必为她赋予什么思想内涵，对于我来说，最直接的观感只是考虑她是否会投掷簪子以射飞鸟。中间一名宫女为男装侍女，正值妙龄，好像刚刚入宫，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之年华。她头梳球形髻，身着圆领窄袖袍，腰系黑带，带下挂囊，下着束口裤、足穿尖头线鞋，正全神贯注地紧盯着树干上的一只蝉，轻盈地挽袖举手，似在蓄势待发去捕这只蝉。右侧一侍女头梳高髻，悠闲的伫立于树下，双目微闭，似已陷入遐思之中，身后发生的观鸟捕蝉这些动静已与她无关。

此图抓住三位宫女在花园内戏嬉伫立的精彩瞬间，别具匠心，把三位年龄境遇各不相同女子的神情姿态，表现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让人观之入迷。画面中人、鸟虫、树石，都于动静之间营造出艺术之境，将丰沛的生命张力表现得淋漓尽致。加之画面线条圆润流畅、工细遒劲，设色富丽，其“浓丽丰肥，雪肤花貌，丰肌绮罗”的人物造型，带有典型唐代仕女画的特征，为反映唐代宫廷侍女生活的上佳之作。

我们从《观鸟捕蝉图》还能欣赏到唐代女子的服饰之美。唐朝人的服饰之所以如此绚丽多彩，主要是人们审美水平的提升，加之唐代丝织业的发展也为其奠定了基础。最重要的是，大唐王朝与西域各国来往交流频繁，广收博采，也使得唐人服饰变化得丰富多彩、美妙新奇，尤其是女性服饰，更趋向华丽开放的审美风尚。

《新唐书·车服志》载：“半袖裙襦者，东宫女史常供奉之服也。”由此可以看出，唐朝宫内妇女的典型穿着便是“半袖裙襦”。半袖即半臂，在初唐颇为盛行，它是穿在襦外的短上衣，跟今天的背心有点类似，长度在肩部以下、肘部以上，也有一些无袖的。襟口有对襟的，有在胸口打结的，也有套衫式的。可以束在裙内，也可以罩在裙外。襦是上衣，下衣为裙。在《观鸟捕蝉图》中，前后两位女子着装即是此种样式。襦是唐朝女子常服，不管是宫廷贵妇还是普通民妇，均可着襦，其颜色多样，多为纯色。唐代壁画中的仕女都身着襦，颜色以纯色为主。《观鸟捕蝉图》中正在“观鸟”的女子身穿淡绿色长裙，绿裹红面的披肩下着淡黄色襦，色彩明亮协调，甚是华丽，仕女形象呼之欲出。右边树下女子同样身着淡黄衣襦，长裙曳地，双手挽灰色披巾交叉于胸前，显得十分文静。

裙属于下衣，唐代妇女喜好“短襦长裙”的穿着样式，通常上窄下宽。裙的款式有长裙、轻薄裙、幅裙和开裙之分。唐朝女子喜好长裙，不仅长度要长，甚至长到曳地。《观鸟捕蝉图》中的两位女子皆一袭长裙曳地，清秀雅致，恰如孟浩然诗中的：“行即裙裾扫落梅。”唐朝女子服饰因极度华丽，长裙常过于消耗布料，曾多次引来政府干预，甚至规定：“……曳地不得长二寸以上，衣袖不得广一尺三寸以上。妇人制裙，不得阔五幅以上。裙条曳地，不得长三寸以上。”

《观鸟扑蝉图》问世以来，还曾被搬上舞台，成为陕西省歌舞剧院创作演出的《仿唐乐舞》中一个独立章节的舞蹈，展现唐代多姿多彩的乐舞艺术。在舞蹈中，《观鸟扑蝉图》被编导们精心创作得极富动作性，通过优美动人的舞蹈，揭示了三位身居深宫的少女孤寂苦闷的内心世界。

但如果纯粹把《观鸟捕蝉图》称作“宫怨”题材，我并不完全认同。唐代宫廷有严密的审察制度，壁画也大都出于宫廷画师之手，如有此等“宫怨”倾向的作品出现在皇家陵墓中，恐怕是难以通过的。我认为，可以说《观鸟捕蝉图》是写实与写意的结合，展现的正是宫廷侍女生活的真实场景，饱食无忧、自得其乐。

此墓的主人章怀太子李贤是唐高宗和武则天的次子，因被武则天猜忌而废为庶人。死后于神龙二年，以雍王身份陪葬乾陵，睿宗景云年间又被追封为章怀太子，启陵重绘壁画，并提高了等级，故壁画重层。李贤的两位同母弟弟——唐中宗李显和唐睿宗李旦，因为同情哥哥的遭遇，在即位之后先后两次组织最顶级的画匠绘制了章怀太子墓内精美的墓室壁画，也使得这幅《观鸟捕蝉图》成为唐代壁画的精品之作。图上的三位宫女姿态灵活、体态婀娜，线条流畅洒脱，富有表现力和韵律感。在色彩处理上，作者使用的原色极少，效果显得单纯而雅致。

就在近日，从陕西历史博物馆“2019年新展览计划新闻发布会”上传来好消息，该馆于2019年共计划推出23个新展览，这幅在美术史上鼎鼎大名的唐墓壁画《观鸟捕蝉图》，也将于2019年4月亮相陕西历史博物馆国宝厅，首次与公众见面。

另外，今年4月在陕西省邮政集团公司召开的“2020—2021年陕西省拟申报邮票题材论证会”上，《唐陵壁画》被作为重点推荐题材，其中包括《宫女图》《客使图》《打马球图》《狩猎出行图》《阙楼仪仗图》《乐舞图》，以及这幅《观鸟捕蝉图》。我们也期待着《观鸟捕蝉图》早日登上有“国家名片之誉”的特种邮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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