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忆永寿槐花香

入夜，在月光下散步，一阵淡雅的清香渐行渐浓，噢，我闻出来了，那是记忆中的槐花香呀！于是目光四周搜寻，原来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槐树，绿叶之间是粉嘟嘟的槐花，在月光的映照下，那一串串槐花好像玉琢冰雕一般若隐若现。那久违的槐花香，正源源不断地弥散开来，使我渐渐陶醉。不知不觉间，我思绪纷飞，儿时的记忆仿佛电影画面一般在眼前不断浮现。

距离长安约100公里之外的槐乡永寿，留有我儿时的美好回忆。在那里，小到村民家的房前屋后，大到漫山遍野，处处可见槐树槐林。因永寿地处渭北旱塬，气温低于长安，所以每年要到五月份，槐花才会吐蕊，人们才能闻见花香，勤劳的养蜂人寻着槐香就来了。洁白芬芳的槐花，一串串挂满枝间，带着淡淡的香甜味，吸引来无数不知疲倦的小蜜蜂。每年这个时节，我总是要忙里偷闲跑到永寿，采摘槐花，品尝槐花蜜，吃一顿槐花饭，稍解一年的“相思之苦”。

犹忆儿时，母亲总在槐花季让我和哥哥采摘槐花，用来制作槐花饭。爬树是哥哥的强项，抱着树干一窜就上去了，比小猴子还利索。而我仰着脖、眯着眼，张开小小的手臂，在树下接着。眼见哥哥在树上只顾捋了槐花往嘴里送，全然忘了树下还站着垂涎欲滴的我，急得我在树下喊叫：“哥，哥，给我也摘点。”哥哥这时才想起树下还有个小跟屁虫，忙捋了几大串抛给我，我赶忙撩起衣襟兜住，抓了满把往嘴里塞。那情景、那心情，那凉丝丝、甜滋滋的味道，即便现在，也时常在梦中出现。

我们两个小馋猫把新鲜槐花吃得尽兴后，才开始采摘母亲制作槐花饭要用的槐花。我们摘满一小篓子，然后两个小人儿蹲在槐树下，将混入其间的槐叶等杂物择净，拎回家。母亲用清凉的井水淘洗后，拌入旱塬上出产的小麦粉，用双手轻轻揉搓，然后上笼蒸熟。在短暂的上笼时间里，母亲会利落地剥蒜、捣蒜、泼油，再调入盐、油泼辣子、农家自酿醋等。这个时候，我和哥哥一人端个小碗，倚着门框翘首以待。揭开蒸笼的那一刻，一股槐花香混合着麦面香扑鼻而来。我俩争先恐后地递过碗，母亲给我们盛好槐花饭，浇上蒜汁子，兄妹俩就迫不及待地开吃了。母亲总是慈爱地看着我俩，嘴里不停地说着：“慢点吃，慢点吃，多着呢！”可我俩哪顾得了这么多，总是一口气吃好几碗才解馋。

永寿自古就是著名的避暑胜地，享有“隋唐夏宫福安永寿”的美誉。以前一到暑假，我就会强烈要求去永寿避暑。长安城的七八月，用陕西话说“热成马咧”。所以，永寿的槐树林是最好的歇凉地。头顶绿荫如盖，枝叶缝隙间露出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脚踏萋萋芳草，穿行密密槐林，一路有凉风相随。槐树叶轻抚我的脸颊，不知名的小花妆点我的裙摆，摘片槐树叶吹响清亮的哨音，竟能引来喜鹊喳喳应和。走累了，就地躺在柔软的绿草地毯上，嗅着槐花香，闻着青草味，甜甜入梦，梦中都是槐花香。

□宋鸿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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