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忙假琐忆

鼓月

眼下春耕农忙在即，布谷声声催人急。不由得让我想起高中时代农忙假的点滴片段。

70年代前后的中学师生，大都对“农忙假"耳熟能详，感同身受。它是指每年春耕生产大忙季节，学校都要根据上级统一要求，安排一周的时间，实行下乡支援农村的生产劳动。家住农村的孩子，可以直接回乡参加生产队的农业劳动；非农户口的学生，则由学校组织到事先联系好的公社参加农业生产。这对于久居城市，习惯于学校生活的学生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很好的接触实际、锻炼自身的机会。

我的记忆中，有两次农忙假下乡支农，留下了较为美好而深刻的印象。

一次是读高一时，我们班到学校附近的一个生产队参加劳动。这里是个宁静的的村庄。绿树环绕，阡陌纵横，田园葱茏，屋舍星罗。村民生活虽不富裕，但安稳平实。对我们的到来，村民热情有加。我们男生住在队长家的堂屋里。用稻草打的地铺。每两个同学组成一组。各带一床被子分作盖、垫被。吃饭也安排在队长家。记得我们第一次打秧草，就是在队长家两个十五六岁姑娘的循循善诱下，才慢慢渐入佳境。田畈中，大家有说有笑，气氛融洽。兴之所至还互相对起山歌来。男声粗犷嘹亮，女声婉转绵柔，即使是相互调侃，甚或取笑，也没有人放在心里。如果一方接对不上，就算自动认输。乡里田间飘荡着众人的欢声笑语。这场景，这气氛，真令我们大开眼界，深受感染。我们每天同社员一道劳动，一起收工，虽感劳累，但心情愉快。一周后，我们背着包，排着队伍，依依不舍地返回学校。时间过去了很多年，那两位曾耐心教我们耘草的小姑娘的名字早已忘记。但她俩纯真、善良、质朴、清秀的美好形象却永远留存心中。更有那难忘的劳动场景也常常浮现眼前……

另一次是读高二时的农忙假。我们前往卢村乡的上阳生产队。此次支农任务是打青蒿。男生住在队里的一间公房里。同样是打地铺，两人合伙。队里派了一名师傅为我们做饭。佐饭之菜就是春笋。大家都是年轻人，食欲旺盛，吃起来格外香甜可口。时值春末夏初，风和景明。田埂上、坡地里、竹林内、水塘边、房前屋后，到处青蒿茂密，满目碧翠。我们每人一把镰刀，专割嫩苗。装满背篓后即倒进指定的田里。如此往复，乐此不疲。这期间，有人手划破了，有人被蜂蜇了，也有人遇见蛇或其它小动物了，女生惊吓大叫，男生则故作镇静。劳动强度不大，大家的劳动热情很高。那时农村经济体制叫作“三级所有，队为基础"。其实作为基础的生产队，经济状况十分窘迫，现金短缺，囊中羞涩。而且化肥紧张，凭票供应，没有关系很难弄到。因此队里不得不以绿肥作为基肥。这也是农民长期生产实践的经验所得。但用现今的眼光看，这绿肥可称得上是无污染、无化学成分、纯绿色的有机农家肥。对庄稼的生长可谓好处多多。农忙假结束后，我们返回学校。临近城边时，远远看见县酒厂高大的烟囱冒出黑烟。此时一位男生朗诵似的脱口而出：“啊，看，酒厂在酿酒……"他要表达的意思是，看到酒厂的烟囱，我们也就离家不远了，归家之切，溢于言表。但他的语言直白、毫无诗意，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自此以后，这也就成了一个笑谈。见了面，我们不时会重复他的感慨“啊，酒厂在酿酒"，常常引得周围同学捧腹不止……

“农忙假"是那个特定时期，特定教育背景下的特定产物。在当时对于青年学生初步接触农村，参加劳动锻炼，体会“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确实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但如今随着改革的深入，经济的发展，农业机械化程度的不断提高，人力劳动大为缩减。因此，“农忙假"作为那时中学师生的必修课，早已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它最终淡出当今学校的视野，退出历史舞台，也属势在必然，更在情理之中，当然也就不足为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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