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母亲讲故事

上午九点，阳光明媚，母亲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窗外院内，绿树挺拔，小松鼠从一个枝桠跳到另一个枝桠上。我坐在母亲身旁，向母亲讲述清明节去马头扫墓的情景。

马头在清末民初是泾县首镇。解放后，随着公路建设四通八达、水路改道等因素，马头镇的水码头逐渐失去了原有的轻工业商品、农副产品集散中转地位及相应的经济价值，现在仅是琴溪镇的一个行政村。但清明节是马头最热闹的日子，省内、省外各个时期走出去的马头人，路近路远都要赶回来祭祖扫墓。从琴溪桥到马头，从马头到鼓楼铺，来来往往的私家小车，一辆跟着一辆，川流不息。马头四周的山傍、山岗上，香烟缭绕，长长的清明吊子在各个坟头上随风飘扬，漫山遍野“百花”盛开。原本一处又一处寂静的墓地，瞬间充满了人间气息。先人容貌，隐隐约约；侧耳细听，天音传来。

讲述去马头扫墓的所见所闻后，我问母亲，清明时节，在已故先人坟头上挂清明吊子不知有何意义？母亲想了一会儿说道：清明吊子，是传说中阴间的旗帜，一个旗子对应一个先人的身份。清明时节，先人盼着后人插清明吊子，有了旗帜，已故先人才能赴宴、欢聚。另外还有一种说法，清明吊子是生者送给逝者的晴雨伞，遮阳避雨，是对列祖列宗的慰藉。

接下来，母亲给我讲了一个故事：相传清朝中期，马头一个金姓商户人家，金掌柜年近六旬，收了一个名叫小大姐的丫头为小妾。圆房不久，小大姐有了身孕，到了临分娩的夜晚，小大姐偶得一梦，梦见一猎人追赶一只狼，狼沿街奔走逃窜，最后，直奔她家而来，梦醒腹痛，产下一子，全身黑亮。金掌柜欣喜若狂，取名金蛋。

金蛋从小娇生惯养，读书学艺一窍不通，吃喝嫖赌样样都会，逐渐变成马头镇上的小混混。养不教，父之过，几年光景，金掌柜被活活气死。小大姐母子两人所分得的遗产也被金蛋败得一干二净，房产抵押赌债，母子俩从深宅大院搬到镇边的一个茅屋居住。从那以后，小大姐变成金蛋的出气筒，稍不如意，非骂即打，小大姐整日以泪洗面。

某年农历7月30日，九华山举办地藏王菩萨庙会，各地香客纷纷到九华山进香，已是中年的金蛋心血来潮，天麻麻亮，跟随马头众多香客去九华山朝拜，下午三点一行人走到青阳境内，金蛋内急，跑到路边树丛小解，转身返回时，只见一个白胡子老人站在面前，老人告知：金蛋，你前世是一条狼，转世来到人间，劣性仍然不改，你不用朝拜九华。回去后，只要见到披头散发倒穿鞋，就是南海观世音。言别，老人不知去向。

金蛋深夜到家，小大姐听到敲门声，黑灯瞎火，慌乱中来不及整理衣冠，披头散发倒穿着鞋打开了门，金蛋惊呆了，“披头散发倒穿鞋，就是南海观世音”。金蛋平生第一次跪下了，给母亲磕头，对母亲拜了又拜……

从那以后，金蛋像是换了一个人，勤劳、诚信、孝母、助人，娶妻生子，所开店铺逐渐成为马头镇上第一旺铺。二十年后，金蛋生病，连续几天高烧不退，令人不解的是，金蛋临走之前，大叫三次，人语犬声。已是高龄的小大姐并不悲痛，每天烧香拜佛。事后，儿媳从婆婆处得知，白胡子老人已经托梦给了婆婆，金蛋去了九华，如今已是九华山地藏王菩萨的一条护山狗了。

母亲的故事意味深长，冥冥之中，因果相报。一个人的品行如何，可以看看这个人有没有孝心，母亲常说孝心能感动天和地，一个有孝心的人，日后一定能得到好报。

母亲，其实我也是您的一个故事。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不求妙笔生花，只愿质朴无华。养儿防老，顺其自然，心存感恩，尽其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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