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抗战记忆 的老人

徐佩珍老人近影。日军登上宣城城墙俯瞰全城。(资料图片)宣城沦陷时的北门惨景。(资料图片)

七八十年在人类历史长河中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却足够几代人出生、成长与死亡。对于经历了七十年前那场血雨腥风的民族战争见证者而言，“屠杀”、“苦难”、“抗争”等画面已经定格在他们逐渐模糊的记忆中；对于只是从书本和亲历者口述中获得抗战历史的后来者来说，祖辈们那段艰难的岁月已经渐行渐远，难以感同身受。

徐佩珍老人也是抗战中普通人的一员，就像我们自家的长辈，跟我们讲起那些早已过去的、却一定要记住的人与事。虽然70年前大部分遗迹早已变样，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但听说为抗战而来，徐佩珍老人欣然接待，将70年前的故事重新呈现出来……

A繁华何处寻

“抗战前，我家居住在北门城外，父亲从事皮革的生产加工销售，生意十分红火，说到徐记皮坊，当时的宣城人几乎无人不知。”说起抗战前的宣城，徐佩珍虽已90岁高龄，却仍精神矍铄，思维敏捷。

据她回忆，如今宣州区航运局（原北门宣城县老公安局灯光球场）一带就是她家当时的旧宅原址，为一幢独门独院的西洋式建筑，大约占地400平方米左右，房屋有两层，附带有私家的花园，家里装有电灯、电话和电风扇。据了解，这在20世纪30年代的宣城实属罕见。当时，电灯作为一种新兴事物，城区内安装的用户不是很多，多半是一些家境比较宽裕的商贾人家，寻常百姓照明使用的都是煤油灯。

徐老回忆，在抗战爆发前，家里送她去位于如今青年路的宣城立本女子小学堂，学校统一要求小学生加入当时的童子军，统一制服，每天有练操的要求，对于当时深处内地的宣城，算是开风气之先。

抗战全面爆发前，正是国民政府所谓的“黄金十年”，相对于北洋军阀割据时代，全国获得了形式上的统一，宣城由于靠近首都，交通便利，历史文化底蕴深厚，南京政府很多达官贵人也寓居于此，因为城市内外显现出繁荣的景象。

徐老回忆，清代重修的谢朓楼当时仍保存完好，被辟为茶楼，品茶、听戏、听小曲的客人络绎不绝，成为城内一大赏玩胜地。当时的宣城经济中心在今天的十字街，沿着锦城路和民生路，遍布大小商铺、酒肆、作坊、茶楼共一百多家，至晚上也提供服务，几乎彻夜灯火通明，一派繁荣景象。

云红战火燃

B

抗战前的宣城，维持着表面的繁荣，然而仅仅几年就好景不在，因为日寇的铁蹄即将踏破这座千年古城，将这繁荣迅速摧毁。

“当时，日本人每天都会派飞机对宣城狂轰滥炸，连天边的云都被火映得通红。”徐老告诉记者，由于日军获知国民政府一班政要经宣城南下，即派飞机对宣城炸了一个多月。

据徐老回忆，当时宣城并没有什么防空警报，在今天的十字街处设有一处高音喇叭，一旦宣城当局获得日机来犯信息，即通过广播告知民众四散逃离，可是宣城城内并没有任何防空洞等避难场所，人们往往无处可躲，只有四散奔逃，日机轰炸过后，往往尸横遍野、焦土遍地……

“惨啊，当时整个宣城炸得只剩下几座宝塔了！”回忆往事，徐老伤心地叹了口气。

1937年12月5日，郎溪沦陷。次日，日寇沿宣城东门进入宣城城关。死里求生的居民纷纷离城，投奔山区和圩区避难。

“当时县城内的国民党守军不知道去哪了，我母亲带着我们姊妹及几个店铺伙计在凌晨摸黑从北门出城，到养贤乡下去避难。我父亲因为舍不得家业，留守县城。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父亲了，当时我才13岁。”说到这儿，徐老忍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城春草木深

C

宣城沦陷大约三个多月后，日军到处张贴安民告示，表示不再任意杀人，徐佩珍一家这才敢回城。回到城内一看，全家傻了眼：家里房子早被烧毁一空，门口野草已有一人多高，县城内外遍地断壁残垣……

当时还是初春，气温不高，徐佩珍一家因无房可住，在今天北门三眼井附近搭建了一个临时的窝棚栖居。徐老告诉记者，当时的县城内，日军虽然号称出告示安民，但仍制造阴森恐怖的氛围，在原北门城门口处倒吊着一具老百姓尸首，不准收尸，意在警告宣城民众不得反抗日本的殖民统治。

“当时我们一家人出门都得用柴火灰抹在脸上，避免被日本人纠缠。日军士兵经常穿着兜裆布在今天别士桥处河里洗澡，沿途只要有姿色不错的妇女经过，都会被调戏非礼。”

据徐老回忆，当时县城内李家糖坊沦陷后恢复了营业，有个年轻伙计叫朱小贵，负责给日军宣城据点送糕点，因为日军不通汉语，叫一个翻译官给这个小伙子外衣上用粉笔大概写了“良民请予以通行”字样的日文，叫他进出城门和据点时套着衣服备查。小伙子是水阳人，当时日军在敬亭山处设有据点，朱小贵返乡没有套上日文外套，日军用日语盘查，他十分紧张，拔腿就跑，被日军用机枪扫射，当场毙命，惨不忍睹。

重拾旧河山

D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消息经广播传出，县城一片混乱。据徐老描述，原看守城门的日军士兵在宣布投降后，一改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虽仍暂时驻守县城，但对老百姓的态度却大为改变，看到行人来往，全部点头哈腰、低头鞠躬行礼，再也不复之前征服者的姿态。

9月5日，国民党军52师、国民党宣城县战地工作队及县保安队相继进城接管。“当天，宣城街头所有店铺均自发悬挂青天白日旗，城内爆竹声放个不停，比过年还热闹。街头有民众自发组织的龙灯、舞狮、高跷等多种形式的游行队伍，很多商家均免费对外供应茶水、茶食，招待狂欢庆祝胜利的民众。城内仅存的寺庙观音庵（今城隍庙处）也举办庙会庆祝胜利，我们一家还去那里烧香祈福，希望能在战后过上安定美好的生活。”

新中国成立后，徐老一家在政府的帮助下，在今天西头湾处盖起了新的砖瓦房，住上了宽敞明亮的新居。老人和姊妹二人还先后被安排到国营的土杂商店上班，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成为公家单位的普通员工。

“当时国家积贫积弱，才会遭到外敌侵略，现在虽然和平安定了，但家仇国恨不能忘，不能再让我们这代人的历史悲剧重演。”这是经历了新旧两个社会的老人发出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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