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伟民沈从文先生的小说边城以清新淡雅的笔触把川湘交

□ 江伟民

沈从文先生的小说《边城》，以清新淡雅的笔触，把川湘交界处的边城茶峒描绘得如一行行娟丽秀美的小楷一般，引人向往。这里的人们诚实勇敢，乐善好施，轻利重义，安居乐业，“凡事只求个心安理得”，俨然一个安静平和的桃源仙境。在徽州村落中，能与沈先生笔下仙境般边城媲美的地方有很多，千年古镇深渡就是其中的一个。

水是灵动的，因了源头的汩汩流入；水是翠绿的，因了一山的草木映衬；水是温暖的，因了一江两岸的水乡人家……

新安江发源于休宁六股尖，流经休宁县鹤城、汪村、陈霞、溪口、五城、商山等乡镇，到得屯溪，率水、横江汇而为一，一条涓涓细流由此汇集成了滔滔江河，流向歙县王村、雄村、坑口，到达深渡。江南水乡，有着太多的水边人家，当我决定把“水乡”二字留给深渡的时候，大抵是有私心的。毕竟，这是一个我生活了15个春秋的第二故乡。在深渡生活工作的日子里，走在深渡的街头，闭着眼睛，也能一一叫出各个店铺的名号和主人的名字，叫出一大半日日谋面的深渡人。

作为黄山市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水陆码头，深渡这些年来的发展步伐迈得快，以至于我这个“老深渡”也觉得陌生起来。2014年隆冬季节，受邀参加了一次县文联组织的调研活动。全县作协、美协、书协、剧协等多个民间协会数十人参加，我再次来到了深渡，并有幸在事隔8年之久，再次夜宿深渡，感受这座千年古镇的呼吸和温暖。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我招工进了当时的新安绸厂。一个厂子有600多人，深渡一夜间热闹繁华起来。我也在深渡安了家，有了妻子又有了女儿。家是当时绸厂的双职工宿舍楼。由于资历太浅，我分得的是一楼。那是个真正的一层，没有地下室，与土地直接相连。到了梅雨季节，地面泛潮得厉害，没个几天时间干不透。在这样一个50来个平方的一室二厅里，我度过了十年时光。

我刚进工厂的时候，深渡的老式影院还在上映，前前后后坐的都是年轻的绸厂人。大多未曾恋爱，或正在恋爱之中，于是率性的调情声，嗑瓜子声，和着电影台词，在一个剧院上演。剧院成了爱情的发酵池。一对人恋爱成熟，之后的时光，便刻意地躲着众人，趁着黑夜在新安江边行走，可以说，他们的爱恋是被江风吹熟的。一对人，直到恋情曝光了，也就光明正大地一起合伙烧饭了。这样的恋爱，成的多，不成的少。不成的最后反目成仇的也有不少，毕竟厂子大了，什么样的事都会发生。

绸厂的同事来自四邻八乡，最远的竟然有宣城人，真不知道厂子是以一个什么魔力把这些人拢在一起的。有一个小我一岁的老乡，被食堂里的一个“瘦猴精”瞧上眼了，小老乡却是半推半就的，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惹得“瘦猴精”不知所措，竟把重任交到了我身上，要我想法撮合。自然，这样的事我不好推辞，去试了口风。回话说，人太瘦了，等长了膘再说吧。“瘦猴精”气不打一处来，却也拿她没辙。回一句，样貌体型父母所授，岂是想来膘就能长膘的？听了让人不禁好笑。

最有趣的是厂子里的保卫干事，一脸络腮胡子，五大三粗的，天天盯那些刚进厂的“小菜鸟”挑毛病。刚进厂的时候，我就曾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当时一般的小职工抽一种“芜湖”牌香烟，递上一支，便能化“戾气为玉帛”，百试不爽。后来知道他的这点爱好后，便不再理他，谁知一次上班时和几个同事在办公室抽烟，被他逮个正着。这可是个大违纪，丝绸企业是严禁烟火带进上班地点的。即便是在办公室内也是绝不容许的。这一回，就不是递一支香烟那么简单了。他阴沉着一张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大家大多吓傻了眼。当时处理是很严厉的，要扣三分之一年终奖金一百多块，这么多抽烟者一溜子罚下来，也得小二千。正当保卫科长肚子里笑得乐开了花儿时，一个同事发现他早上上班时长长的头发变成了短发，显然是上班时间剃的。同事便问道，厂区里有剃头的吗？我也想去剃一个头。保卫科长一开始没听懂，到得明白过来，转过身就走，再不过问抽烟一事。原来，他的小辫了被我们抓住了。上班时间开小差溜号上街剃头，就是旷工，那年终奖扣得会比抽烟违纪还严重。从此后，保卫科长倒像换了个人，看到我们时，再也不是对待“菜鸟”的样子了。真是让人忍俊不禁。现在想来，都是少时糗事了。不过，也不失趣味。

“武（阳）新（溪口）前（山）”公路未通之前，我从家到深渡，水路是唯一的通道。从人力划桨的渡船到轮机船，经过了漫长的千年时光，而从水上交通到陆路交通，开通库区公路，只用了短短20年。科技的进步，交通的便捷，缩短了城与城、村与村的距离。这样的变化，对深渡的影响也是极大的。首先就是人流量的锐减，一条繁华的老街少去了往昔的热闹……

记得夜宿深渡的第二天一早，我就早早起床，约了几个友人去老街口的樟树下吃“豆腐张”的毛豆腐。或许我们去得早了，毛豆腐的摊子还没摆出来。等了一段时间，“豆腐张”终于来了，依旧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他的劳动，终于让我们尝到了久违的味道，深渡毛豆腐的味道。后来又去吃了“深渡包袱”，也是味道如初。深渡，在味觉上把我们俘获了。或许，一个千年古村落的兴衰荣辱，会在岁月的流逝中轮番上演，但只要她本真的味道不变，留给我们的回忆和思念就不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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