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时风俗相传久 此是人间祭灶时遥想当“年”

置酒庆岁丰，醉倒妪与翁。这是丰子恺1964年笔下的年夜饭。

□本报记者 李雪萌

今天是俗话所说的“小年”。从现在开始，过年的大幕就算正式拉开了！细心的你会发现，从今天开始，人们计算时间都自动转换为阴历，“今天二十三了”代替了“今天1月28日”、“年后初七上班”而不是“2月11日上班”。

这是人类历史最悠久的节日。千百年来延续到今天，成为我们团结凝聚的最大力量。今天，大家总在抱怨“年味淡了”。过去年味浓的时候，是怎样的情形？过去的人们、远方的人们，曾经怎么过年？

曾经的黄金月

春节，是一年中最后一个关于长假的期盼——如果要按阳历算，它又是每年第一个。总格外令人心情激动。

今天我们能享受到七天“黄金周”长假，但古人要比我们更幸福。他们眼中的“年”，远比我们今天要隆重得多。古代的年，是把冬至、立春、元日（正月初一）、人日（正月初七）、元宵（正月十五日）等节日串在一起的一个“黄金月”。因此那时候的过年，也远比今天阵势更大、战线更长、形式内容更丰富多彩。

《红楼梦》第五十三回——宁国府除夕祭宗祠 荣国府元宵开夜宴，详尽地展现了当时富贵人家的过年种种。故事写到五十多回，曹公才第一次认真地写贾府过年，可谓是做足了铺垫、铆足了功夫。接下来的第五十四回，又用整整一回的篇幅，写了一次元宵宴席。这洋洋近两万字下去，贾府的年才算真正过完。

进了腊月就是年，宁国府率先开始打扫宗祠、收拾供器。接下来进宫领恩赏、准备压岁钱、收年例。贾府是大户人家，压岁钱准备了153两金子。这数额约等于今天的七八十万。果然大有大的难处。

而他们的年例，也是一个吓人的清单：大鹿三十只，獐子五十只，狍子五十只，暹猪二十个，汤猪二十个，龙猪二十个……活鸡、鸭、鹅各二百只，风鸡、鸭、鹅二百只，野鸡、野猫各二百对，熊掌二十对，鹿筋二十斤，海参五十斤……然而贾珍皱眉说：这够做什么的，真真是叫别过年了！

过去的年，祭祀是头等大事。除了主要人物，连贾菖贾菱贾菌等这些毫无存在感的角色都有机会亮相。作为当家媳妇，王夫人与凤姐天天忙着请人吃年酒，亲友络绎不绝，一连忙了七八日才完了。早又元宵将近，宁荣二府皆张灯结彩。“十一日是贾赦请贾母等，次日贾珍又请，贾母皆去随便领了半日。王夫人和凤姐儿连日被人请去吃年酒，不能胜记”。有钱人家应酬多，假如幸好家里比较穷，就省去了这些繁文缛节。

吴承恩写《西游记》，虽然上天入地、纵横捭阖，但一直没有脱离个人局限。比如从大唐到西域，不管什么稀奇古怪的地界，吃的都是淮扬菜；也比如师徒四人走了十多年，过了小西天、狮驼岭、天竺国，早不知道到了哪个外国疙瘩，依然还要过中国年；而元宵节最热闹的事，依然还是看花灯。

要说师徒四人这一路也真心不容易。路上走了14年，就过了这一个年。在九十一回《金平府元夜观灯 玄英洞唐僧供状》。这唯一一个年，重点并不是除夕或初一，而是元宵节。可见在过去，人们对元宵的重视不亚于“元日”。这时候师徒四人已经行至金平府，灵山已近，唐僧也多少有了闲适之心。借住慈云寺，住持说还有三天就元宵节了，玩几天再赶路吧！唐僧也就应了。

寺庙内从正月十三开始，已是玛瑙花城、琉璃仙洞；风流豪侠、佳景无穷。元宵当晚到了城内，更是“花灯悬闹市，齐唱太平歌。又见那六街三市灯亮，半空一鉴初升。那月如冯夷推上烂银盘，这灯似仙女织成铺地锦。灯映月，增一倍光辉；月照灯，添十分灿烂。观不尽铁锁星桥，看不了灯花火树……满城中箫鼓喧哗，彻夜里笙歌不断。”

清心寡欲如唐僧者，看到这欢乐的人间喜庆也十分流连。所以突然半空中妖风兴起、观灯人尽皆四散的时候，唐僧偏偏还不愿离开。随即就被犀牛怪掳走。

读者当然不担心，故事都讲了九十多回，一切都是套路。自然是孙悟空搬救兵英勇救师，然后师徒四人继续向着理想前进。

过年的“清明上河图”

寻常人的生活，一年到头最重要的事，过年必定占居其一。近代以来的文人大师，大多都以过年为题写过文章。如沈从文的《忆湘西过年》、老舍的《北京的春节》、梁实秋的《北平年景》、冰心的《童年的春节》等等。其中直接以《过年》为题的，就有梁实秋、丰子恺、鲁迅等多位大家“撞题”。在这些名家的笔触下，大江南北的春节风俗如一副画卷鲜活展开。

南北的习俗多少有些差异，但基本都是辞灶、打年糕、分发压岁钱、祭菩萨、守岁、放鞭炮、迎财神这些环节。但还是不乏一些有意思的细节，随着时代的发展已经逐渐淡去，今天读来颇有意思。

丰子恺《过年》中说：商店旧例，年酒席上的一只全鸡，摆法大有道理：鸡头向着谁，谁要免职。所以上菜的时候，要特别当心。但我家的店规模很小，店里三个人，作场里三个人，一共只有六个人，这六个人极少有变动，所以这种顾虑极少。但母亲还是当心，上菜时关照仆人，必须把鸡头向着空位。

沈从文生活的湘西，自古民风彪悍神秘。这一点在元宵闹花灯上也有所体现。别的地方都是祥和温馨的“花市灯如昼”，在湘西却是一场火焰混战，玩的是个胆量：玩灯的不仅要凭气力，还得要勇敢，为表示英雄无畏，每当场坪中焰火上升时，白光直泻数丈，有的还大吼如雷。这些人却不管是“震天雷”还是“猛虎下山”，照例得赤膊上阵，迎面奋勇而前。我们年纪小，还无资格参与这种剧烈活动，只能趁热闹在旁呐喊助威。

在冰心的记忆里，过年的欢乐总以惆怅结尾：最好的东西，还是灯笼，福州方言，“灯”和“丁”同音，因此送灯的数目，总比孩子的数目多一些，是添丁的意思。那时我的弟弟们还小，不会和我抢，多的那一盏总是给我。……元宵过后，一年一度的光采辉煌的日子，就完结了。当大人们让我们把许多玩够了的灯笼，放在一起烧了之后，说：“从明天起，好好收收心上学去吧。”我们默默地听着，看着天井里那些灯笼的星星余烬，恋恋不舍地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惆怅寂寞之感。上床睡觉的时候，这一夜的滋味真不好过！

除了文章，丰子恺先生还有大量以过年为主题的画作，如“欢乐的恐怖”、“春节贺新生”、“今夜两岁明朝三岁”、“红花两朵插牛头”、“迎春爆竹响千家”、“共祝新春百物华”等等，无不生动活泼、趣味盎然。

几个跳脱的音符

作为中华民族最主要的节日之一，春节已经有4000多年的历史。它总是这么被重视推崇的吗？并不是。

大变革的时代，一切事物都会受到冲击。人和事是如此，传统文化习俗也概同此理。鲁迅一面说着“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另一面又坦承“我不过旧历年已经二十三年了”。

任何一个朝代的最初，改历改元都是大事。国民政府推广新历，禁止民众使用旧历，旧历年自然也在废除之列。1912年1月2日，中华民国成立次日，临时大总统孙中山发布《改历改元通电》：“中华民国即日起改用阳历，黄帝纪元四千六百零九年十一月十三日为中华民国的元年元旦。……订于在阳历正月十五日补祝新年。”

1928年6月15日，蒋介石宣布完成“中国统一大业”。蒋视过旧历春节为“旧习惯”，会使全国民众“精神懈怠”，因此更加坚决推行新历。严禁民间过春节、贴春联等一切民俗活动。1929年，时任山东省政府主席孙良诚通知各属下机关，禁止民商过旧历年，甚至还派出了密探，只要在大街上看见互相拜年的人就罚款五元。

禁令归禁令，但老百姓用心情投票。“一般民众对于阳历新年异常的冷淡，而对于阴历新年，则显得特别的高兴……比之阳历新年实在热闹了百倍都不止。”

这个事儿上，最明白的反倒是袁世凯。正是他认为“乘时布令，当循世界之大同，而通俗宜民，应从社会之习惯。”并于1914年开始，将农历正月初一定名为“春节”。

所以今天能过上这个节，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也是前辈抗争得来的。尽情欢度佳节吧！

新闻推荐

西村摄影大赛揭晓

1月22日，历时一个月，由宣城市摄影家协会和宁国市摄影家协会联合承办的“西村村民看西村”手机美篇摄影大赛揭晓，近40名参赛...

宁国新闻，故乡情，家乡事！不思量，自难忘，梦里不知身是客，魂牵梦萦故乡情。宁国，是陪我们行走一生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