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敏
记忆中,老家莱州程郭镇教书庄村由六个生产队组成,东西一条大街将村子分成两半,六个生产队像“非”字一样排列两边。雨季时,一条小河穿村而过,到了村北又拐了个90度的弯,穿过二队辖区向东流去。我们四队就在大街以北、小河以西的位置。村北有一个不大的平塘,村里人叫它后湾,平时干涸,下雨溢水,东西百米长,南北最宽处也不过十多米,最深处也不过三四米,整个湾就像面塑的穗子形状,最深处有一座由石条搭的小桥,两米多宽,五六米长的样子。湾南边住着社员,北边是生产队的场院、牲口圈、仓库和队里办公用的小屋。只要哨子一响,四队的社员便汇集到这里,听队长派活。
这片区域,就叫后湾崖(莱州土话念yai)。当年,大人忙着挣工分,孩子都是跟在大人屁股后面长大的。妈妈是场院里的一把好手,后湾崖就是我的乐园。
刚开春,后湾两边,两人合抱粗的大柳树变绿了。柳哨声中,生产队仓库大门前,一堆一簇,坐满了剥花生的老人、妇女和孩子,要趁“五一”前,突击剥出花生种。春天从浇地开始,水沟边上就不断人了,趁着空闲,人们将一冬攒下的脏棉衣、脏家什拿出来,蹲在小石桥上清洗,肥皂沫和黑灰沿着水沟向下游漂去。
夏天的场院里,大人们在劳作,成群的小孩在疯玩,用荆针条子捂蜻蜓,拿着木锨玩转圈,拖着大扫帚当马骑,或在粮囤间捉迷藏。为防暑,生产队经常发冰棍,给在场院里干活的人,大人们舍不得吃,便会高声叫自家的小孩来享用。没事干时,我们会蹲在后湾的石桥上,探下身子用蚊帐布捉小蝌蚪,偶尔还会看到从水草里一蹦入水的蛤蟆。大雨过后,湾里溢水了,石桥淹没了,成群的蛤蟆也乱了套,咕儿呱儿地叫。吵得人拿起石头投向湾里,一下子没了声响,好景不长,一会儿又是蛙声一片。
秋天,临近放工前,只要哨子一响,肯定是要分东西了。人们奔走相告,分蔬菜了、分地瓜了、分烧火草了,一堆一堆的,上边插着写有户主名字的小木牌,谁家取走了,会主动把自家的木牌放回小桶里。分粮食,要过秤,一般都是晚上,保管早早地就点好了汽灯,用大杆子绑在磅秤上,一户一户喊着名字来。这次从头叫,下次从尾叫,谁都不吃亏。记忆最深的是晚上扒苞米,成堆成岭的苞米堆满了场院,还没吃晚饭,哨子一阵阵响,队长吆喝:“几瞎晚(今晚上)扒苞米咯———”,这就要挑灯夜战了。扒出来的苞米十个一把绑起来,等着保管来数数、记工分。熬不住夜的孩子趴在大人的腿上先睡了,散了工,怎么也叫不起来,大人只好背起熟睡的小家伙,当啷着两条腿回家了。
冬天的后湾崖冷清了下来,这时,牲口圈里成了我们向往的地方。干了一年活的牲口,但凡有上年纪的、生病的、有磕伤的,“卸磨杀驴”的日子就到了。只要队长一开口,社员们就纷纷报名打平伙(入股分肉),下货就在牲口圈里的大锅里整天炖着,喷香的气味引得孩子们都赖在牲口圈里转悠。临近年关,会计最忙,办公小屋里,经常会有几个“文化人”帮忙,嘀哩吧啦地打算盘,他们要算出队里全年的收成,一个工分合计多少钱,各家各户挣了多少工分。领钱的日子,小屋更是被挤得水泄不通,挣工分多的人家喜笑颜开地数着钱,计划着要置办的年货,拉饥荒的人家唉声叹气地盖个章,空手而归,不过这样的人家很少。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因羡慕人家打算盘的潇洒,长大之后,我也学会了打算盘,成了一名助理会计师。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村里的街道已经硬化,小河也不存在了。年前又去看,整个后湾崖都被填平了,牲口圈、大仓库都被拆掉了,盖上了一排排的房子,宽阔的大场院种了菜,会计打算盘的小屋也翻新了,变成一位双目失明的孤寡老人的家了。于是,我把后湾崖郑重存进记忆里,期待梦里与它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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