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蛤扎猛子能潜几庹水

早些年，烟台街的男人们，大多喜欢游泳。那时没有游泳馆，都是在大海中游。水性不错的老爷们凑在一起谈论起游泳时，说的往往不是泳姿、速度和距离，而是“几庹水”。

现在的年轻人大概很少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其实，一庹，是个计量单位，指两臂向左右伸开的长度，大致相当一个人的身高。“几庹水”，就是向水下能扎猛达到相当于几个人身高的深度。一般来说，二庹水是平均水平，三庹水便算是出众了，个别人能达到四庹水，大家便要刮目相看了。

为什么要这么论计呢？因为那时的烟台附近海里，各种贝类生长繁多，要想摸到个头大、味道美的贝类，就要戴上水镜，潜到几个人深的水下寻找。

一般来说，烟台人土话中的那种个头不大，味道普通、土黄色的飞蛤，在一人左右深的水中便可摸到，特别是在退潮时，在齐腰深的水中弯腰可得。但个头较大、灰白颜色而且味道更加鲜美的马蹄蛤，则必须在二庹水左右深度才能找到。而被称为蛤中极品的“天鹅蛋”，则必须在三四庹深的水中，偶尔才能找到，要碰运气。那时的摸蛤人没有任何呼吸辅助装置，只用一个空塑料桶当浮标，下面挂着尼龙网兜。下潜前要深吸一口气，一手持铁制的长柄小铲，迅速下潜到海底，脸贴在沙滩上，一边游，一边瞪大眼睛寻找“蛤眼”———也就是天鹅蛋的呼吸孔。找到后，要憋住气，赶紧用小铲下挖，然后带着“天鹅蛋”和小铲，猛地蹬一下海滩，迅速把头窜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整个过程大约需要近二分钟。但天鹅蛋稀少，往往扎下去十几次甚至几十次，也难找到一个。有时明明看到蛤眼了，但气量不足，憋得受不了了，只能怏怏放弃。这就是为什么能摸到“天鹅蛋”的男人，不仅水性要好，而且肺活量必须要相当大，体质相当好。有这等本事的赶海人，往往非常自豪，也受同伴们的称道。摸蛤对天气也有一定的要求，天色昏暗或者风浪较大，水下视线不好，或者海水浑浊，就无法寻找蛤眼。

现在烟台近海中的贝类越来越少，海滩几乎绝迹。人们虽然能到海鲜市场买到各种蛤，但却买不到那种略带冒险刺激的水下探珍体验了。

“天鹅蛋”是一种味道极鲜，个头很大，灰黑色的蛤。烟台人形象地给它起了个诨名叫“天鹅蛋”。说起“天鹅蛋”来还有一个小笑话：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有几个北京来的客人，提出要尝尝烟台的“天鹅蛋”。负责接待的主人犯了难，他以为是天上飞的天鹅，便询问南山公园的天鹅能生几个蛋，是否对外卖，多少钱一个。有人提醒说，恐怕不是这个天鹅蛋，是海中的一种大蛤。争论了半天，谁也拿不准，只好打电话问问客人。客人听了也哈哈大笑，说就是海中的大蛤，还是你们烟台人向我们推荐的，说是绝顶美味呢。

王连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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