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绑”——做一双最原始的皮鞋

绑，是过去胶东一带贫苦农民冬天穿的一种用鲜猪皮做的简易鞋，五十岁以上的人几乎都穿过。做绑，当地人叫“割（ga）绑”。说起绑，栖霞还有一些顺口溜提到它，如：“新绑新绑带，新锅新锅盖”、“看你脸皮厚得，割绑能穿好几年”，足见其普及程度。虽然绑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但人们说起它来仍津津乐道。栖霞市翠屏街道陈家村86岁的陈培言老人做了一辈子的绑，前不久，笔者到陈家村拜访了陈培言老人，亲眼目睹了一双绑的诞生———

难得：

一门四代“割绑”人

陈培言的家在村中央的一个农家小院里。进得屋来，陈培言和儿子陈书亮已在屋里等候多时。一张新鲜的猪皮被伸展开，平铺在炕上，一边摆放着几件简易的工具：一把圆头刀，一把锥子，一个铁丝弯成的针，一个用秃了的小笤帚头，还有一块一尺多长、五六寸宽的裁板子。秃毛小笤帚头据说是垫在猪皮下用来插锥子的。

陈培言老人看起来精神很好，他告诉我们，他杀了一辈子猪，做了一辈子绑。但现在老了，眼不得劲，手劲也不行了。他抱歉地笑笑，说：“我在旁边看着，让俺大儿子做！”陈培言的父亲、爷爷都是杀猪的，都有一手很好的做绑的手艺，远近闻名。他还有三个儿子，其中有两个跟他学杀猪。大儿子、56岁的陈书亮说，陈家村山多，过去一到冬天，大人们几乎每人一双绑，上山砍松柴，雪埋到脚脖子也不怕。人们还穿着绑去山里赶兔子，脚下轻快，每每不空手。

亲睹：

一双绑的诞生

说话间，陈书亮开始用刀刮猪皮上残留的猪油。他说：“猪油现在都当垃圾丢了。过去，母亲会把它炼成板油，父亲做一冬的绑，刮下的猪油够全家人吃半年。”

陈书亮手里的刀很特别，几乎是正方形的，刀刃圆着一直开到刀头，这样可以将猪皮一刀子割到头。陈培言老人说，这把刀是他爷爷用过的，刀把都换了好几茬，刃却依然锋利。

猪皮收拾干净了，陈书亮便用刀背比着裁板裁皮子，每段五寸宽。他说，一张中等大的猪皮能割五双绑，大的能割七双。每一块皮子都有名堂：从后尾开始，第一刀割下的猪皮叫“坐头”，第二刀叫“头绑”，第三刀和第四刀分别叫“二绑”、“三绑”，第五刀则叫“割猪头”。“头绑”最好，皮子厚薄均匀，抗

穿，“二绑”、“三绑”次之，“坐头”和“割猪头”最次。猪皮裁好后，要用剪刀把猪毛略略剪一下，一来美观，二来可防滑。做绑时，工匠习惯用手来量尺寸，“一捺零一挑，不大也不小”。从猪皮比较厚的一端量出一捺距离，找好鞋底和鞋盖的分界点，从鞋盖两侧分别裁出两条绑线，用锥子在顶端穿一个小眼，就可以缝了。开始处即为“绑头”，也就是绑前头的两个角，要在两角上分别挽上褶子，这样不但好看而且抗碰。挽好后再订上四针，将两层猪皮订在一起，最后在鞋盖处将绑线打一个死结，绑的一边就算缝好了。如法炮制，再缝另一边。接下来缝绑的后跟，最后用一根麻绳，分别拴在鞋帮处。这样，一双绑就制作完成了。

因为是第一次割绑，陈书亮整整用了一个多小时。父亲看着儿子的作品，高兴得眼都成了一道线。他说，如果熟练了的话，不用半个点就可以割一双。

趣闻：

关于绑的那点事

绑的穿法很特别。首先要在里面放进满满一鞋草。最好当地山里的“羊胡子草”，这种草细若羊毛，非常柔软，稻杆草次之。

穿绑要光脚，不能穿袜子。脚伸进去后，有一道重要的步骤：在脚后跟围上“绑兜跟”。“绑兜跟”是麻袋片子或是口袋

布剪成的，长约尺把长，宽约五六寸。先将其一角踩在脚下，再把露在外面的围着脚脖子缠紧。它的作用是护脚，防止绑皮磨脚后跟，还可裹扎裤腿，防进雪。最后，把露在绑外的草向脚脖处收拢，将长长的绑带在脚脖子上缠几道，绑就算是穿好了。

绑穿时间长了，猪皮容易硬，不舒服。晚上将其放到凉水里浸一晚上，第二天再穿就柔软多了。过了冬，绑就被挂在墙角，草仍留在里面，不招虫。第二年冬天只要放冷水里泡一晚，次日就能穿了。

绑要是穿破了，无法修补，只能卖了做胶。有趣的是，过去，有的人家会将穿破的绑在水里浸泡一下，洗上几遍，下锅做成汤，或打成猪皮冻当下酒菜。

难忘：

一集做了近百双绑

陈培言老人还讲了一次难忘的“割绑”经历。有一年冬，连下了几天的大雪，陈培言和父亲挑了八张猪皮去城里西关赶集，不到半晌午八张皮就卖完了，又从在市场里杀猪的手里买了八张，一天割了十六张猪皮的绑，按一张猪皮平均出六双绑来算，那一天爷俩儿做了近百双绑。

那天，有一个黄县（今龙口）人也来赶集，两只鞋早被雪水湿透了，两只脚冻得通红。陈培言就说，我给你做双绑吧，要不，你走到家就把一双脚给冻掉了。穿上新做的绑，这个黄县人高兴地说：“哎呀，到底是暖和！做得不错，我再赏你两个钱。”本来做一双绑，“头绑”要二三块钱，而“坐头”和“割猪头”只需七八毛钱或块数钱。结果他一高兴就赏了五毛钱。当时陈培言出去杀一头猪的手工费也就挣一块钱，买张猪皮花五六块钱。这个黄县人这么一张罗，来“割绑”的顾客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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