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山的山茶花

□吴天祥

青年摘来了山茶花，小心翼翼地用钢夹把山茶花别在幺姑儿的头上，幺姑儿走路，跩咚跩咚，头上的山茶花，红艳艳，抖咚咚。这十分美丽，八分在山茶花。

卦山位于四川盆地南部，云贵高原北麓，宜宾市珙县中部山区。此山，名不见经传，甚至当地老百姓也只知其别名为“垮山”和“烂窖子”。卦山不出名，卦山的山茶花当然也未进入尘世众人法眼了。

我第一次见到卦山的山茶花，是早年里的正月头，村里一批中青年办车车灯，幺姑儿收拾打扮好了，一位青年摘来了山茶花，小心翼翼地用钢夹把山茶花别在幺姑儿的头上，幺姑儿走路，跩咚跩咚，头上的山茶花，红艳艳，抖咚咚，加上幺姑儿的杨柳腰，画眉眼，更是粉腮桃面，宛如天仙。这十分美丽，八分在山茶花。

我第一次在山林中见到山茶花，是1953年腊月。我在县上读初中放寒假回家，途经恒丰上洛村与林里村交界之地，虽则大寒过了，但卦山无雪，满山遍野，依旧兰郁郁，碧苍苍。碧蓝的天空下，苍翠的树林中，突然一树山茶花在万绿丛中冒出头来，鲜红的面容，圆圆的脸蛋，在山野的清风中轻轻摇动。顿时，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山茶花吸引住了。这一株树上，十来朵茶花，尤如十来张笑脸，鲜红、大红、深红、殷红，都一样，又都不一样。荒山野岭之中，竟有这般漂亮的花儿，摇曳在如此凛冽的寒风之中，把人间幻化出了奇异的仙境。从此，在我心目中，卦山的山茶花，就是世界上最美的花中仙子。

春节过后又开学了，仅仅二十多天过去，卦山又出现了新的气象。地上的草儿，树上的梢儿，都冒出了且黄且绿的幼芽儿。这时的山茶花更显得娇滴滴，水灵灵，山上山下，一派生机勃勃，春意盎然。我醉了，被卦山的山茶花迷着了，忘却了世间上的一切。

我叹息，卦山的山茶花有一副漂亮的芳容，存在了上千年，却仍然未步入尘世之中。我更叹息这么多的诗人、作家，吟了一辈子的诗，写了几十年的文章，却从未给卦山的山茶花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工作后，到过许多有名气的公园，参观了不少园艺师的艺术，目睹了不少名人浇灌的茶花，虽然花瓣的层次略多一点，但是其鲜艳程度却比卦山茶花逊色多了。尤其是生气而论，卦山那天然林中的茶花，更是朝气勃勃，生机盎然。

打那时起，我就希望，将来有一天把卦山的山茶花介绍给人们，让更多的人一睹她的芳容。无论在何时何地，每当我看到花时，或有人提到花时，卦山的山茶花立刻浮现在眼前，萦回在我的脑海之中，总觉得对不起她，欠了她点什么。前年听到儿子讲，他已把卦山上的两株山茶花移到了家门口，去年己长了花蕾，开出第一朵家植山茶花。太好了，我的理想终于在儿子手里实现了。

其实，世间上物众事广，不为人知者，何其其多矣，我又何必一定要为一物一事杞人忧天哩，大可不必。然而，毕竟卦山的山茶花与我结下了不解之缘，故题诗曰：

生在深山千百载，花开花谢累经年。

风霜雨雪时时见，妖娆嬉笑送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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