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远征 远征清醒 兼评电视剧《老中医》

□逄春阶

“我们的创作为了谁?我们的作品给谁看?”这是在今年全国政协会议联组会上,冯远征委员发言时提出的问题。这个问题很好回答,但要做到,绝非易事。艺术是一次次远征,远征必难。

创作当然是为了受众,受众不喜欢你,你自我感觉再好,也白搭。作为演员来说,受众喜欢你啥呢?喜欢你的演技,喜欢你塑造的鲜活人物形象,喜欢你独特的个人风格。正在央视一套热播的电视剧《老中医》,冯远征扮演的赵闵堂大夫,演得活灵活现。我接触过的人,都说冯远征演得有味道。冯远征调动所有的演技,刻画出了一个小男人的“小”,小心眼、小气量、小智慧、小聪明、小格局,治好了的病就吹嘘自己医术高明,治不了的就推给同行大夫,逃跑逃避速度可用秒闪来计。为了人气旺,他竟然做了好多荒唐之事,比如没给人家治好病,赖入药的药引“知了”不是原配等等闹剧,让人忍俊不禁。

但这个“小人物”还有自己善良的一面,骨子里不坏,只要不牵扯自己,他还是一个好男人、好大夫。这主要表现在与同为中医的翁泉海的关系上,同行是冤家,赵闵堂见不得翁泉海比自己名气大,有时耍点儿小手腕,但是当翁泉海被弄到局子里去的时候,他又不忍心,全力施救,他就是一个如此矛盾的人。冯远征拿捏得恰到好处,在善与恶之间挣扎,在是与非之间纠结,在美与丑之间踌躇。演员最难的就是刻画出人物的复杂内心,深刻体味角色,在角色里发现心灵的幽邃。冯远征演出了一个小男人丰富的内心世界。我有“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的观感。

我就爱看陈宝国和冯远征同台飙戏,两个老戏骨,斗来斗去,全是火花。真像瓦尔德内尔跟刘国梁较量,你来我往,很难见乒乓球落地。当然,如果赵闵堂和翁泉海的对手戏再精细一点,可能会更好。

冯远征在政协联组会上还说,青年文艺工作者的培养是他目前最为关注的问题之一。“‘一切为了人民’是优秀文艺工作者的最大属性和第一宗旨,要作为使命一代代传承下去。”

剧中,陈月末扮演的高小朴拜师翁泉海(陈宝国饰)遭拒,被赵闵堂收留,为报恩与翁泉海作对。现实当中,陈月末是陈宝国的儿子,而冯远征是带着陈月末在演戏。冯远征老戏骨演技高超,而陈月末聪明灵透。比如,有场戏,没有病人上门,徒弟帮师父想了一招,用神龟探病,把龟放在病人的肚子上,只要它稍作停留就在那画圈儿,瞬间门庭若市,看病的人都得排队,最后徒弟看生意太好了,私下就做起了贩卖神龟的生意。冯远征和陈月末师徒演起来是有板有眼,游刃有余,节奏把握得也很准,令人捧腹。很明显,冯远征是带着陈月末在走戏,走得精彩。

戏比天大。2004年,冯远征父亲病逝前几个小时,医院报病危,哥哥给冯远征打电话,让他赶到医院来看一眼。当时剧院离医院不远,冯远征那晚上演《茶馆》,他对哥哥说:“10点半(《茶馆》)谢幕之前,不要给我打电话。”冯远征在剧中扮演松二爷,完成前两幕的戏份后,就等着谢幕了。等待的间隙,冥冥之中他拿起手机,往家里座机拨了一个电话,得到父亲去世的消息。“当时吴刚催我赶紧去医院,我说可是我还得谢幕……吴刚就急了:‘你还谢什么幕,你赶紧走!’”冯远征说,戏比天大这种精神是一代代传下来的。

对年轻后辈,冯远征言传身教,希望把自己关于表演的经验和思考都传递下去。他坚信“好演员是开发出来的”,表演教师不是教授者,而是“淘金者”。作为北京人艺的台柱子,冯远征经常组织业务讲座,请演艺名家为年轻演员培训,对演员要求极其严格。一位已经颇有名气的青年演员迟到了,他忍不住发火:“你要想做北京人艺的演员,就必须知道规矩——迟到是不能容忍的!”

有清醒的师父,才会有清醒徒弟。余少群、安德烈、刘园园,是冯远征的徒弟,师徒之间也有好多佳话。而这些佳话的内核就是四个字:“戏比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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