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南瓜汤和机器面

黄兆华（自贡）

瓜果蔬菜中，我小时候最喜爱南瓜。

每当夏秋之季，我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绕道去叔婆的菜园子里观察南瓜的长势情况，然后绘声绘色地向叔婆报告哪个南瓜长得又鼓又大、哪些开始打枇杷色、哪些已经金黄、哪个的肚皮眼儿最小肯定是最甜最粉最好吃等，引得叔婆喜笑颜开。

一天下午，我放学回家走过叔婆家门前时，叔婆叫住我说：“黄四儿，跟我一起去掏南瓜。”我将挂在肩上的书包往门坎里一甩，连奔带跑地走进菜园子里，两眼不停地溜转在一个个像吃醉了酒躺在藤蔓间的黄南瓜身上。

我首先掏下最大的一个：“嗬哟，怕有30斤！”叔婆担心我一个人搬不动，走过来帮助我把这个南瓜抬到地边。

我们一口气摘了20多个黄南瓜，然后用背篼分几趟背到叔婆屋里。我还饶有兴致地将它们按个头的大小列阵式地摆放在地上，几乎占据了叔婆饭堂一半的地方。

第二天，我上学走过叔婆家门口时，叔婆又叫住我说：“黄四儿，中午放学后婆招待你吃绿豆南瓜汤，让你馋嘴货饱餐一顿。等会儿我去跟你妈打一声招呼，就说你不回你们家吃中午饭。”

叔婆确实煮了一大锅绿豆南瓜汤，而且很黏稠。当我吃第一口时，就情不自禁地惊叫起来：“好甜好粉啊！”我接连吃了两碗，肚子胀得跟鼓一样溜圆，只好松裤腰带，惹得满桌子的人都笑了。

在短食少穿的岁月，南瓜不仅仅是最能充饥填肚皮的好东西，要是能吃上一顿绿豆煮黄南瓜汤，再放点滑猪油，那就相当于是打一回牙祭（大肥大肉）了。

再说机器面，就是有别于纯手工面以半机械化生产出来的湿面条，即通常所说的水面或水叶子面。

上世纪50年代后期，我在自贡蜀光中学念高中时，往往在星期六下午放学后，把家里给我缴住校伙食的钱节挪点出来，在自流井东兴寺一家面坊买上两三斤机器面带回家里，让全家老老少少都能享受一下奢侈生活。

阿娘把水面煮熟后，分别拈到几个二碗里，然后再舀上两调羹家酿的生酱豆油水（一种胡豆瓣酱）和切碎的小辣椒，放入碗内搅拌几下，即叫我们享用。

虽然没有什么味精、油之类可放，但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即使有时是寒冬腊月，我们也吃得满头大汗。

几十年间，东西南北中好多面食我都吃过，但还是觉得当年阿娘煮给我们的面条味道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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