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伯炎过去国民多数是文盲时他们的文化课伦理道德课及

□曾伯炎

过去，国民多数是文盲时，他们的文化课、伦理道德课及历史课，是由说书人及戏曲人充教师来弥补的。盲人荷马吟唱的特洛伊战争与奥德赛，竟是史诗。西藏传了千年的格萨尔王，也是民间艺人传唱的史诗。读陆游的诗：《过赵家庄》仍见民间艺人充任这种文化与历史教师角色，诗云：“斜阳古柳赵家庄，负鼓盲翁正作场。身后是非谁管得，满村争说蔡中郎。”这蔡中郎即蔡邕，记得我外婆不识字，幼时听她讲这汉代的蔡宰相那贤淑的糟糠妻赵五娘的故事，即从这种民间传唱获得的。

到上世纪四十年代，传统的农耕社会未变，民间的这种文化与历史课仍未中辍，有地方戏曲艺人、说评书人在承传。仅川剧这较京剧年轻的剧种，其剧目多以历史为题材，即有唐三千，宋八百之多。这丰富的剧目，曾使囯外来交流的戏剧家十分惊讶。

那些年乡下闹合作化，笔者下乡蹲点采访，夜晚围炉取暖，听识字没有几个的农民，讲起唐太宗与瓦岗寨草莽的恩怨，关云长守荆州与吴国的争斗，绘声绘色，金戈铁马，引人入胜。我问他这些故事，从那些说部演义读来的吧？回答是小学也没毕业，全是看戏看来的历史人物。

虽然，由说部、演义戏剧化的作品，但编写剧本的却有翰林、御史出身的大诗家赵熙，得罪和珅被革职还罗江故里的翰林李调元。当年李调元在家中效白居易养了一个川剧班，并打了不少川剧本子。而赵熙改写《活捉王魁》为《情探》，成了川剧经典。就是川剧艺人尊崇的黄吉安，创作很多剧本，剧界称为黄本，也是安徽进士做官四川后，下野定居四川，将自己文化积累表现于戏曲。因有那时代文化精英参与，注入戏剧文化的滋养，方有川剧那融汇昆曲、高腔、皮簧等优点，成为戏曲园地后起之秀。1953年，全囯戏曲汇演，一出《秋江》与《评雪辨踪》轰动北京，使京剧、越剧等也来向川剧取经，还在那时电影进口胶片较少时，拍了电影《川剧集锦》成为戏曲教材。

当年由徽班进京发展为京剧，像蒙古人掌权爱看戏，看出关汉卿等的杂剧，满清人专权也爱娱乐，宫廷修舞台，也发展出京戏。但川剧是顺着江河跑码头，由民间戏迷（粉丝）捧繁荣的。所以，过去川剧分资阳河（沱江）成都河（岷江）川北河（嘉陵江）三派。而且仿效北京富连成科班，广汉也办起玉清科班，重庆还继起有新又新科班。那些名角儿的戏，不少留在百代公司的唱片，中江籍名角萧克琴与成都三庆会泰斗贾培之灌的唱片《霸王逼姬》成为当年像今天摇滚乐崔健一般红火。

尽管，那些戏里有孝弟忠信的伦理教化，却不乏清白做人，诚信处世的示范，乃至贯彻儒家尊君子贱小人的传统。司马迁在《史记》推崇的游侠，还可从舞台的荆轲、宋士杰、窦尔敦等见到。那出《捉放曹》里，宁使我负天下人的曹操，其极端利己主义的人性，受到谴责。《马房放奎》里的仆人陈容，受命去杀无辜儿郎，他不忍心，放走奎生，无法向主人交待，竟然自杀以全人格。中囯这种文明古风，对比今天滥杀无辜的血腥，岂非野蛮兽性人格之泛滥，对人类文明的挑战吗？

若以戏曲中的文化与文明内涵看，是否今天荧屏银幕上那些肥皂剧、搞笑剧、啇业剧，值得从先贤们的戏剧文化业绩借鉴与学习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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