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圩子 □殷祥琴

殷家圩子,那个四面环河、绿树环抱的古老村庄,在城市化进程的大潮中悄然隐身了。它,像一个珍贵的收藏夹,珍藏了我所有的童年记忆；又像一个无形的记录仪,记录着村民们的生活变迁。

殷家圩子隶属于黄巷村,黄巷村是龙子湖区李楼乡的一个极其普通的村落。黄、王、殷三个姓氏分居乡村的东、北、中、西。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从祖母的口中听到世代流传的乡谣:“东黄家吃饭,西王家冒烟,殷家圩子出来看天”。意思是最东边的黄氏村庄已经吃饭了,中间的王氏村庄开始生火做饭了,我们殷家圩子的人呢,才开始出来看看天气早晚,确定是否到了做饭的时间。懵懂的我,曾经不止一次地追问祖母:“祖先们怎么这么懒呀?”祖母没有说什么,径直带着我来到村头的河边,述说着“护村河”的由来。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先人们为了防止强盗入村,家族男女老少齐出动,挖了这条包围村庄的“护村河”。各家抽出一名男丁组成“护村队”每晚分上下半夜轮流打更,保护村子的安宁。“祖母动情地讲述着,眼睑轻轻地下垂,仿佛在回味悠远的故事……猛然间,她抬起头,凝视着“护村河”,很久、很久,才缓缓地说:“就是这些河,挡住了‘长毛的刀枪,救了全村的人呢!而邻村的黄家、王家因为没有河,每个村庄都只剩下一两个当时外出的人了……”(祖母所说的长毛,指的是太平天国运动后期打着太平天国旗号的强盗)说到这里,她沉下脸,严肃地对我说:“我们的老祖宗懒吗?以后不许这样说!”当时,我不懂祖母的用意,只是频频点头。很多年以后,我才体会到:我的祖先,不仅勤劳,而且很有智慧!有忧患意识,有守土护民的品格!

“护村河”只有东边与南边有两条小路通往村子。村子共有三排房子,均坐北朝南。最北一排是土坯墙体的低矮茅草屋；第二排是石头墙体,屋脊是瓦、草混合的屋子；第三排是“青山到底”的青瓦房……夏季暴雨,“护村河”的水会猛涨,淹没了出入村子的路。大人们总会再三叮嘱我们:“不要出村子,掉河里就没命了!”每每此时,村子里的青壮年们总会在中午收工以后,三五成群地拿着自制的渔网、渔罩,到河里捉鱼,然后满载而归,分给每家每户。于是,每家的餐桌上都会多了一道美味——鱼汤。孩子们就会像过年一样,美美地饱餐一顿。因此,那时的我们,极盼下大雨。

村子南边那棵老梨树,弓着腰,不知生存了多少年,年复一年地发芽、开花、结果,默默地为村民们奉献阴凉与果实。记忆中,它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重重的铁钟,每天队长会准点敲击它,召集村民下地干活……

上个世纪70年代末,农村经济体制改革的春风也吹进了我的家乡,实行了分田到户的“大包干”。从此,村民们不再需要听从队长的安排出工干活。那棵累弯了腰的老梨树上的铁钟,也从此沉寂了下来……

分田到户的村民们,每天起早贪黑地在田间劳作,逐步摆脱贫困走向温饱。渐渐地,人们的思想、认识也走出了先人的思想禁锢,生活空间不再拘泥于“护村河”内,一部分人开始向圩外移居。于是,一幢幢红砖青瓦的瓦房出现在圩子外,有的房子还带了走廊!殷家圩子在不断地向外延伸!

随后的几年里,一幢幢别墅般的两层小楼雨后春笋般地矗立在“护村河”外!那一排排记录先人生活的房屋消失了,农业机械化使曾经“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们,一部分走向了工厂、融入了城市!殷家圩子成了无数美好乡村中的一员!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速,我记忆中那个古老、美丽的小村庄不见了。村民们住进了文明、和谐、优雅的高铁桃园新村小区!失去了土地的乡亲们,虽然怀念旧时的家园,但是也非常满足当下的一切,更向往更加美好的未来!看,昔日的村庄旧址上,笔直的公路四通八达；路边绿树成荫,花艳草绿!小区广场上,老人们开心地闲聊,年轻人在悠闲地健身,孩子们在欢快地嬉戏!听,高铁站又传来了列车呼啸进站的声音!

看着这个现代化的美丽新乡村,我常常想起那个绿树环抱、小河环绕、炊烟袅袅的小村庄,耳边萦绕起那段世代相传的古老乡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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