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故事的时光

□甘应鑫

入夜，在蛇口半岛上沉睡了一天的酒吧，缓缓醒了。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庆幸的是，雨前我推门进了这家海景酒吧。

我一个人泡在酒吧发呆，也没见来几个客人，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微醺中我看了几眼邻桌美女，没料到她微微一笑，还眼里带钩，冲我招手。于是我挪步向她靠去。

她说，怎么一个人来？我瞄着她的玉佛吊坠，说，半个人来我怕吓坏你。她说，为什么来陪我喝酒？我说，敬你是女神。她说，色即是空，不如谈谈佛。我说，恭请给我开示……这种开场白怀藏无限想象，欲拒还迎。因此我头脑一沉，开了瓶藏酒，递她酒杯，她接过，把了三巡，转身上台与驻场歌手弹唱《感觉身体被掏空》。

我说，你真厉害啊！值得干一杯。她痛快饮完，问，中秋节怎么过。我答，举杯邀明月，你呢？她说，想去新疆，想去嫁人。我说，挺会挑地方！来得及吗？

她沉静片刻，笑着讲起自己的故事。原先她与他是深圳大学同学，毕业之后，他去新疆当消防兵，她留广东做“深漂”。三年里两地相隔，明明相爱，却不敢想未来，后来他打了恋爱报告，订了婚，她也准备好，要出嫁，可筹备婚宴那个月底，他临时接到重要任务，放弃了婚假，再提出上部队结婚。“我飞越万里，疲倦地见到他，可却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她的泪花和心里话，一下倾泻了。

她说，平时喝一杯就头晕眼蒙，怎么今天喝一瓶，没醉倒？我说，那你多喝点，醉了就能梦见他。听完她猛灌一杯酒下肚，把无数爱恨情愁，从眼眶里逼出。

她说，感觉酒有问题？我笑说，你不知道自己喝什么样酒？她说，我不知道，就像我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我说，喝的是无醇酒，你觉察不到？

她说，天啊！我说，世事难料，过去的事放下吧，

她咬唇瞪眼，说，我俩说好的一生一世，到头来变成一生一死，我都三十了，喜欢的人不能嫁，我好想有个人陪，哪怕一晚。我低头不语，看手表惊觉已过子夜，互相加了微信，正欲离开，她忽给了我一个拥抱。我有些惊讶，要了杯温水递给她，她接过喝了一口，便起身出门。一条被雨淋湿的老街空空荡荡，只有我和这个陌生人。

经过岔路口时，忽闪出一只流浪猫，可怜兮兮地向她走来。她单膝跪地，伸右手招呼它，如遇见一位老友。当时，我曾一厢情愿以为我们会成老友，守住一段渺茫的友情。现在看来，是不是我醉了。一夜朋友也罢、一生朋友也好，该来的总会来，想走的留不住。原来欢场相逢，只是一场梦，一个盲点。当晚，她不吭一声即删掉了我的微信，但不论她身藏何处，我都祝愿她有一份美好心情，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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