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三小时下沪渝高速,抵达“安徽作家看太湖”文博园会址时已近中午。仲秋时节,稀薄的阳光穿破云层疏朗而下,人有疲倦昏蒙的浅浅睡意。车窗外,一座高耸的石山豁然出现,嵌身石山中间的是怒眉虬髯的盘古,他手持巨斧顶天立地的形象显然与“左手执凿,右手持斧,或用斧劈,或以凿开,久而天地乃分”的盘古神话相吻合。后来才知,“盘古开天”不过是一小段序前曲,文博园中所展现的五千年文化盛景正是从盘古开天地的那一刻徐徐开启的。
秋雨是在午后下起来的,是那种缠绵细润的秋雨,不大,但很密。正百无聊赖,友人电话里说要去逛夜雨中的文博园,问我是否愿意同往?闻听此言,我立刻应允下来。
墨黑的苍穹下雨声淅沥,空气湿润,桂花香气若有若无。现在当我回忆夜游文博园的过程,脑海里会涌现出类似于“美轮美奂”、“流光溢彩”、“迷离炫目”这样一些词语,尽管这些词语毫无新意,但除了它们,似乎再难找到可以准确表达的词语。
那些使夜空也温柔华丽的斑斓色调,在我们眼前如琉璃若彩虹,绽开一丛又一丛花树,一道又一道银河,一句又一句闪光的诗句!此刻不需要赞美,甚至不必发出任何惊叹,只需在灯海里慢慢穿行,看灯影中欲飞的盘龙、金色的重塔、面容柔和的月老、鹊桥上深情对视的牛郎织女、仿古建筑的轩窗重阁……它们在灯海光影里仿佛有了生命和灵魂,你屏息静听,能听见它们窃窃私语,它们一遍一遍重述着自己,像祖母絮絮地说着故事。
第二日雨后初晴,天空像一匹宝蓝绸布,萧飒又高远。在那堵“寻根问祖”墙前,我寻找自己的姓氏,内心几乎被虔敬填满,那些阴刻阳刻的姓氏笔画里,仿佛有我先祖流浪的痕迹。我在“百善图”和“中华孝道园”前驻足,想起在皖南的父亲母亲,想不久的某一天定要专程陪他们来此游览,那将是他们快乐的旅程。九月的艳阳和碧蓝的天空,将驾着马车的孔子勾勒出苍黑的剪影,他带着弟子们一言不发地继续周游列国。在他对面巍然隆起的高山,是白须飘垂阖目沉思的巨型老子,他庞大的身躯上斜镌着“老子天下第一”几个烫金字,这语义双关的神来之笔,让千百年来正襟危坐的智者呈现出前所未有的诙谐和喜感。
历史太漫长,文化太丰盛,文博园将它们雕刻在文化墙上、荟萃在根雕馆中、熔铸在人物塑像里、复制在碑石廊庑间,最后如清风明月,在你心间辉映摇曳一段春光,成为濡养灵魂的一部分……
在烙画艺术馆,我问一位年轻的烙画师:创作这样一幅烙画需要多久?彼时他手执烙铁,在垂直悬挂的淡白榉木板上熨出烙痕,那是一幅即将完工的仕女图。他头也不回地告诉我:少则一两天,多则两三月。烙铁冒出热气,在木板上划出深浅不一明暗相间的暖黄,仕女的身姿与面庞呈现出饱满的柔和线条。
在我身后,成百上千幅形神毕肖的烙画作品将艺术馆漫漶成温暖的怀旧色调,我在那些民族少女、平凡人物、山河胜景间穿梭,在每一条沧桑的皱纹、每一根细如纤毫的发丝、每一道衣褶纹理中细细研察,渐渐地,心底涌满了温热的泉流,这古老神奇的“火针刺绣”呵,它带着民间艺人勤劳聪慧的品质,像大地的质朴,像山川的广博,经过多少民间艺人的代代相承和岁月打磨,才流溢出如此古雅深沉、沉默不言的大美!
太湖这片土壤应是厚重并充满灵性的,否则李白就不会在此筑书堂,就不会有“一门四进士,十里两状元”,就不会有“梨园一叶”动京城。也就不会养育出像赵朴初、朱湘那样的文化名人。文博园是一个为中华文化执灯照明的善举,是民族记忆之珍藏。除了烙铁画,园内还有目不暇接的中华百工坊、名著故事根雕、黄梅戏艺术街……非物质文化遗产在这里得到最充分的尊重和彰显。所有这些,非胸藏锦绣者不能为之,非深具情怀之人难以为之,因此,面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应该用最真诚的目光去抚摸。
张诗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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