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棵树

父亲是棵树，可这棵树倒了两年多。走到这棵树旁———父亲的墓前，一股寒风刺来，裹挟着一缕伤感袭上心头。

父亲一生清贫、劳累，没有享受什么福，退休前在贵池文化局工作，足迹踏遍贵池的山山水水，为贵池的戏剧创作、傩戏研究贡献毕生精力。应该说，父亲的一生是在退休回安庆之后短短三年间过得最舒畅，他真正感受有家的温暖，也是他创作生涯的一个高峰。其间，他写了几十篇有关贵池傩戏的理论文章及上百篇楹联故事。1989年母亲走了，父亲伤感极致，心里愧疚母亲。母亲一人几十年含辛茹苦、日夜操劳，支撑我们这个家。几十年的夫妻之情，父亲只完完整整地陪伴母亲度过三年，于是，父亲携我们兄弟姊妹四人为母亲立碑；于是，父亲沉默、阴郁和失落，几年内没有写一篇文章。或许是过度伤感，或许是要取代母亲为我们兄弟姊妹撑起一颗大树，经营这个大家的重担。小妹的婚姻大事就是在父亲手上完成的。

父亲这棵大树渐渐苍老，2005年夏季父亲在家摔倒，患上脑血栓不能言语，动弹不得，整个人变衰了。他仍操劳着这个家，问这问那……面对父亲清癯的面孔，我想父亲在日之际，为父亲做点什么？我整理父亲的作品，并出版了他的戏剧作品集，了却一个文化老人的心愿。但是无法了却他一生最大的心愿：坐在家里看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在只有几小时就要敲响2008年钟声时，他黯然离去。

恍惚间，我真正地听懂在父亲谢世的一瞬间大妹发自肺腑“爸爸！你就这样走了！我们过年到哪拜年？！”的震撼声！这不经意的撕心裂肺的呼喊，让我悟出许多人生真谛。

耳边又响起熟悉的父亲年轻时的鼾声和他在病榻上的鼾声，可这熟悉的鼾声渐行渐远，再也听不见了。

父亲是棵树，枝繁叶茂，遮风挡雨，庇荫儿孙；父亲是个风平浪静的港湾，我们兄弟姊妹的小船儿在此停泊。如今，这棵树倒了，港湾消逝了，再也找不到在这棵大树下———兄弟姐妹带着家人、带着孩子、带着欢乐，绕着父亲膝下相聚一堂，郎舅谈谈工作、侃侃天下，姑嫂说说孩子、聊聊时尚，侄女外甥叽叽喳喳、追逐打闹，一大家子人团团圆圆、喜气洋洋……的那种感觉，永远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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