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廉使焦映汉回金陵准备拿刑具审讯方苞马逸姿一旁劝

很快，廉使焦映汉回金陵，准备拿刑具审讯方苞。马逸姿一旁劝阻，廉使不听，以为马逸姿说说而已。不想马逸姿正色说：“朝命捕人，非鞫狱也。某，儒者，上所知名。今以非刑苦之，设犯风露死，孰任其责?”

焦映汉见马逸姿放下脸，动了真气，才停止用刑具。

方苞下江宁县狱后，许多人冒险来探监，噶礼命狱吏一一登记来访名单。但亲友仍相继入狱探望，或带来饭菜，水果，或买护心、柔骨药，怕他受刑。好在马逸姿袒护，这些药没有用上。

1711年十一月初六，方苞械解之日。安徽布政史马逸姿等坐在堂上，吏卒押方苞、尤云鹏等到堂下。马逸姿见方苞身有枷锁，脸色忧郁，站起离位，诸官员见了，次第站起。刑部笔帖式王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对待钦犯，只好跟着站起。

马逸姿走到方苞面前，亲手解开他身上的枷锁，对王六说：“方先生，儒者，无逃罪理。君为我善视之，毋使困于隶卒。”早在二十五年前，即1687年，朝廷严禁解差虐待犯人。1671年，康熙规定，官员犯罪，禁止锁拿。但狱卒敲犯人竹杠成风，实行起来很难。

方苞北上所乘舆马，由县令苏自库金中出。方苞站在车马前，连连推辞。苏说：“自吾为吏于此，迫公事以亏库金者层矣，独为君累乎？”方苞出狱后，曾反对一概追究官府亏空，或有报恩隐情。

家在安庆龙山的宣左人，已六十余岁，推荐无为人宋梦蛟一路照顾方苞。宋梦蛟曾送其友的妻子自成都下三峡，旅途一个多月，不脱冠衣，传为士林佳话。

北行路上，宋梦蛟改名换姓，尾随其后。宋梦蛟长相魁昂，发须皓然，曾得熊一萧尚书、内阁学士宋衡礼遇。现在为了照顾方苞，不得不委屈自己，粗茶淡饭，一路颠簸，且对隶卒低声下气。

笔帖式王六因马逸姿嘱托，每次吃饭，必叫方苞先吃，然后才要其他犯人吃。每住旅馆，必问方苞安，将他安排在好一点的房舍。到京都后，王六向方苞作揖说：“吾在江南，惟马公遇我独厚，问何以然，则子之急也。子今至矣，为我报公，子无伤也。”王六因得了马逸姿的好处，还以为方苞给了马逸姿好处呢！后听说方苞在此之前，曾婉言拒绝见马逸姿，十分惊讶。

戴名世少年时代的朋友、姑父左云凤自燕南搭漕船东下，在淮阴遇盗，被打折两颗牙齿，全部衣装被抢走。入淮阴城，始知《南山集》祸作。追到金陵，方苞已在押解到京师的路上。左云凤痛不欲生，搏膺（捶胸）而呼。

十二月上旬的一天，方苞入都门，关在刑部大牢。当天，刑部尚书富宁安与司寇哈山奉命同审方苞。富宁安廉直，威棱慑众，每作决议，同官噤不得发声。他们闭门会鞫方苞，不许其他人进来。

刑部郎中（正五品）张丙厚手拿牒片，叩门口称：“急事！”河南人张丙厚1692年即认识了方苞，当时，方苞落落（贫穷），有人对张说：“方君谓子统，全无知。”张尔哉觉得他在憾（怨恨）方苞，过了数年，张在江南见到方苞，方苞当面解释。从此，两人成了好友。1698年，张丙厚父张朴园招方苞入幕，两人成了世交。

富宁安问：“何急？”张丙厚说：“急方某事耳。”

张丙厚性格直，不怕得罪人，康熙曾赐他御书。富宁安不好不让他进来，张丙厚闯入堂中，抗言曰：“某良士，以名自累，非其罪也。公能为标白，海内瞻仰，即不能，慎毋以刑讯。”说着，张丙厚从案旁手取饮杯，俯身喂跪在地上的方苞饮水。众人变色易容，张丙厚言笑洒如。

“以名自累，非其罪也。”是说方苞因为名气大牵连下狱，没有其他的罪。“公能为标白，海内瞻仰”，是希望大家帮方苞说话。这在漫天黑云之际，闻者瞪目伸舌。

方苞到京师后，按理要吃夹刑，因张丙厚保护，未加刑。他招供说：“我为戴名世的《南山集》作序收版，罪该万死。”

方苞供状毕，狱隶在方苞颈前加锁，迫扼喉间。张丙厚厉声叱之，再三换，仍然紧狭。

尚书富宁安说：“俾退就阶墀，徐易之。”那意思，到牢房再处理。

张丙厚见方苞难受，说：“下阶终不得易矣。”坚持等狱卒给方苞重新上枷后，方苞面色恢复，张丙厚亲送方苞至狱门。他对禁卒说：“某有罪，彼自当之。汝辈如以苛法相操者，吾必使汝身承其痛。”

戴名世案系文网，一般人避之唯恐不及。张丙厚身为刑官，为方苞叫屈，得罪了大僚。十天后，张丙厚丢了乌纱帽，次年春罢归。

宋梦蛟与刑部长官家奴朱某为兄弟，许其贿赂衙役。方苞因张丙厚保护，免刑。众衙役叹息说：“金不可得矣。”过了几日，朱某拿金来，说：“宋君之义，胡可欺也？”狱卒受了银子，对方苞遂以礼相待。

朱 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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