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新生年我调到怀宁黄梅戏剧团报到那天一个中年男子对

1997年，我调到怀宁黄梅戏剧团，报到那天，一个中年男子对我说：“我叫张忠言，是这个剧团的导演，下个月我们给人民银行演一台晚会，你给我写一个小剧本，越通俗越好。”说完随手递给我一摞材料，叫我在这里面找故事。

第一次为怀宁剧团写剧本，不敢丝毫懈怠，我认真构思，缜密铺排，三天后，取名《没有约会》的小剧本交到张导演手上。不久，张导演约我谈剧本，他笑容满面：“不错，很通俗，有戏，但是，个别地方还是‘雅\’了一点, ‘虚无缥缈\’要改成通俗一点的词句，因为，观众不会带字典进剧场看戏。”之后的10多年，我们经常在一起谈戏、排戏，时间长了，对创作的剧本某处要动一动，某处要改一改都非常默契。创作剧目《聘丈夫》开始请了一个大导演，他拿过剧本看过一遍后，拿起笔这里删一块，那里补一块，演员不理解，编剧想不通，他就上升到理论高度，把“立意”拔得很高。结果，小喜剧成了报告文学。“戏”演不下去了，我坚决要求张忠言接手导演这个戏。张导演接手后，非常平静，他只要求我在主角陈大召上场时加几句唱词，把主角当时的形象“勾画”一下。张导演启发我，把角色当时的神态在我面前“演”了一下。灵感来了，随笔写道：“帽子压眉戴，旧衣敞着怀，脸上没神采，走路拖着鞋……”唱词形象传神，每当演到此处，观众就会禁不住抿嘴一笑。《聘丈夫》参加第八届中国“映山红”戏曲大赛，获得优秀演出奖。不久，该剧与张导演早时导演的《重任在肩》一同进京展演。

1962年，张忠言毕业于安徽黄梅戏学校，表演专业。1965年改行当导演。演员当导演本身就有优势，他熟悉舞台的起、承、转、合、终；懂得演员的手、眼、身、法、步。对黄梅戏的【平词】、【八板】、【四击头】、【乱锤】倒背如流。他充满了驾驭舞台的信心，小小的舞台在他的心目中则是一个广阔的天地。于是，他导演了《姐妹情仇》、《女驸马》、《杨月楼》等40多部大戏。对于导戏，张忠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他导演了刘云程创作的《稻香千里》、《珍珠湖畔》，这两出小戏参加省市调演后，又选调北京演出，反响很大，许多兄弟剧团派人前来观摩学习。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些大剧团凡排一出戏，都要从外地请大编剧，大导演。一出戏动不动就投资几十万，上百万。可是，县级剧团请不起大导演，大导演要大投资大价钱，而且他们还要带副导演、技导等一大班子人。县剧团账户上清淡寡水，伺候不了这么多人，而本土导演价廉好伺候，排练场上一杯清茶就能打发。张忠言就是这样“好打发”的本土导演。他在舞台上摸爬滚打了40多年，凭演出经验就能单独排好一台大戏。

我喜欢看张导演排戏，看他排戏是一种享受，他从来不讲“理论”，而是讲事件发生的环境，人物的心理活动，完全从生活出发，一笑一颦，一举一动，活脱脱是“生活中的人”。那几年，剧团接收了刚从戏校毕业的小演员，张导演不但讲“生活”，而且还要亲自“示范。”他是演员，不但演过男性的所有行当，有时为了“救戏”，在缺行当的情况下，他还反串过老旦、彩旦。所以他的示范非常“归功”、“到位。”

那年，我创作了大戏《邓石如》，剧本发表后，怀宁剧团将它搬上舞台，演出本由刘云程先生任编剧指导。在刘先生的一再坚持下，这出戏由张忠言导演。对于这出完全的文人戏，张导仍然没有“之乎者也”，而是把视角放在家长里短上。每句道白，每段唱腔都是那么风趣、“老土”。他说，邓石如是清代大书法家，如果这个戏反复讲书法理论，那就成了书法讲坛。这是戏，是讲邓石如故事的戏，观众是来看戏的，来娱乐的，因此，处理手法必须生活些，再生活些。

四十多年来，张忠言给剧团导演了40多出大戏，按理也称得上是成熟的大导演了。但他仍没有满足，他想走出去，开拓眼界。2007年，他自费去上海戏剧学院导演系进修深造。通过学习，他感受到，戏曲仍然是来自生活。特别是黄梅戏，丢掉了田间地头，厨房庭院，黄梅戏就没有了草根味，就失去了乡土气息。失去了这些本质的东西，你再“高雅”也“高”不上去，也“雅”不起来。结果成了一碗变了质的馊饭。

经过“上戏”的理论充电，张导演仍然没有失去“草根”气质。他参与导演的《独秀山下的女人》戏味十足，该剧荣获中国第十二届戏剧节“优秀剧目奖”。中国安庆第六届艺术节时，他导演的大型京剧《苏醒的田野》让观众如同走在新农村的田野小路上，呼吸着早春空气，享受着鸡鸭满院，稻菽遍地的农家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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