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4日那天,偶然间在微信朋友圈里惊悉胡寄樵老先生于当日辞世的消息,愕然、悲痛。得知胡老病重还是在半个月前,原打算抽时间前去探望,却不料他今已驾鹤仙去。心下懊悔痛惜,脑海中总浮现出老人家那银发飘逸的样貌和伏案挥笔的场景,不禁回想起二十多年前初识他时的点点滴滴。
初见胡老是在1993年的夏秋之交,白云巷内老福利院宿舍胡老的家中。刚刚到广播电台工作不久的我主持着一档直播节目《黄金岁月》,寻找一些文化、艺术界的知名人物进行专访。时任博物馆馆长的胡寄樵先生师出名门、造诣精深,在书法界享有盛名,对他的采访我跃跃欲试又惴惴不安。第一次前去拜访是和陈念一老师一起,事前虽做了采访的准备,而在今天看来只是些大而无当的采访提纲。先生热情地接待我们,他豁朗、健谈,完全没有名人的架子和初次见面的疏离感。我们三人呈犄角状分坐在宽长的案桌边,从胡氏家史研究到艺术人生中的崎岖坎坷,从书法篆刻到瓷器考古,先生侃侃而谈,轻松又畅快。先生还不时地从书案上取出典籍给我们翻看查证,从狭窄后院里成堆的散碎瓷片中取来瓷片进行讲解、比对,应我们的要求还现场挥毫写他喜欢的条幅。先生的声音洪亮、抑扬顿挫,富有感染力,对他毕生热爱的书法篆刻艺术讲解起来也是通俗易懂、深入浅出,录音机里的磁带静静地转动着,记录下了这些珍贵的资料,不通书法却喜爱笔墨的我心中充满了崇敬和满足。
就这样,白云巷那条窄窄长长的巷子成了我常去的地方,我也成为一楼那个寻常院落的常客。胡老的爱人潘老师是位爽朗、亲切、极好的人,每次对我们的来访都热情相迎,讲话的口吻仿佛家中的长辈,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和他们的一双儿女差不多大年纪的缘故罢,所以显得轻松自在。在这里我们感受着先生深厚的书法造诣,享受着翰墨飘香的氛围,聆听先生师从林散之大师的趣闻往事,时间过去飞快,日薄西山之时还承邀留在家中品尝潘老师香喷喷的饭菜……在我的眼里,先生不仅是位享誉全国乃至亚洲书法篆刻界的大家,是一位文化名人,也是位傲骨铮铮、敢作敢为的性情中人,还是位豁达包容、谦和慈祥、可敬可爱的老人家。记得有一天去探望先生,先生正在练字,地上有好几个丢弃的纸团,打开看是行草,第一个字竟不认识。先生的隶书、篆书当时已负盛名,造诣极高,可我感觉到那段时间先生对草书大加研究,揣摩参悟,我便向先生求字,先生说要写一张最满意的字予我。几日后先生赐我墨宝,行草书写的“医我燥妄、扬彼清芬”八个字,第一个字便是那日不认得的,先生说最好的书法是文字和意象的结合,便是汉字最有意境的美。第一个“医”字繁体的上部首写出来竟像两人相对而坐,似是医者问诊的形态,他将这幅喜欢的字赠与了我。今天当我重新拿出这幅作品端详,当日先生的音容仿佛就在眼前。或许先生写这幅字是他对自我、对人生的一种感悟,而今,这已成为与先生有数度晤面聆教之缘的我难忘的记忆和人生的收益。如今想起来这是多么珍贵!
时间流逝,二十年间胡老在书法艺术上造诣精进、德高望重、备受尊崇仰慕。而随着胡老旧宅搬迁及其他原因,我竟未再拜望过胡老,也疏于电话联络直至多年不见。几个月前在一次笔会上再次见到胡老时,他银发虬然,风骨依存,但目力不济,已显老态。老人家认出我来时热忱相邀去家中做客,然而世事难料探望终未成行,无尽懊悔、徒留遗憾。因着工作的缘故有幸与胡老结识,先生洒脱不拘的风范又给予我这晚生后辈一段珍贵而美好的记忆。我将永远留在心中。
(作者为安庆广播电视台台长助理兼总编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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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慧松
安庆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安庆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