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法政专门学校位于安庆市北门外柏子桥,东边即是菱湖公园。在安庆期间,郁达夫经常去菱湖。与一群他所喜爱的青年学生,看看夕阳返照在残荷枝上的暮景,谈谈异国的流风遗韵。
郁达夫小说《茫茫夜》中写道:“公园的四周,全是荷花水沼。园中的房舍,系杂筑在水荇青荷的田里,天候晴爽,时有住在城里的富绅闺女和苏扬的幺妓,来此闲游。”
《茫茫夜》中,主人公质夫在深秋时候,“私下约了他的同乡教体操的王亦安,到菱湖公园散步去。”“太阳刚才下山,西天还有半天的金赤的余霞留在那里。天盖的四周,也染了这余霞的返照,映出一种紫红的颜色来。天心里有大半规月亮白洋洋地挂着,还没有放光。田塍路的角里,和枯荷枝的脚上,都有些薄暮的影子看出来了。”“夜阴一刻一刻的深了起来,月亮也渐渐地放起光来了。天空里从银红到紫蓝,从紫蓝到淡青的变了好几次颜色。”“走到公园中间那条大路的时候,星月的光辉,已经把道旁的杨柳影子印到地上去了。”
郁达夫笔下也写过菱湖的冬景,小说《迷羊》中,“寒风一阵阵的紧起来,四周辽阔的这公园附近的荷花树木,也都凋落了。田塍路上的野草,变成了黄色,旧日的荷花池里,除了几根零残的荷根而外,只有一处一处的潴水在那里迎送秋阳,因为天气凉冷了的缘故,这十里荷塘的公园游地内,也很少有人来,在淡淡的夕阳影里,除了西飞的一片乌鸦声外,只有几个沉默的佃家,站在泥水中间挖藕的声音。”
那时候,菱湖还有一景——纯阳阁(纯阳阁后毁于抗战兵燹,今不存)。顺公园中心大路向东,在一片水田之中。纯阳阁是道教建筑,祭拜的是纯阳祖师,由当地士绅舒鸿贻出资修建。小说《茫茫夜》如此描写:“穿过了公园西北面的空亭,走上园中大路的时候,质夫邀亦安上东面水田里的纯阳阁里去。”“进纯阳阁的时候,屋内已经黑了。从黑暗中摸上了楼。他们看见阴一盏菜油灯点在上首的桌上。从这一粒微光中照出来的红漆的佛座,和桌上的供物,及两壁的幡对之类,都带着些神秘的形容。”《茫茫夜》质夫向纯阳祖师求过一张签号38的签,中吉。
迎江寺振风塔
1927年,郁达夫离开安庆已经多年了,这一年,他写出了中篇力作《迷羊》。实在是对安庆念念不忘,小说中男女主人公的爱情背景放到了振风塔上。“我们走出东门(枞阳门)后,改坐了人力车,在寺前阶下落车……从石级上一级一级走进山门去的中间,我们竟向两旁坐在石级上行乞的男女施舍了不少的金钱。”紧跟着,“穿过了大雄宝殿,走到后院的中间,那一座粉白的宝塔上部,就压在我们的头上了。”“塔弄得很黑。一盏终年不熄的煤油灯光,照不出脚下的行路来,我在塔前买票的中间,她似乎已经向塔的内部窥探过了……这样的又是一层,又走了一圈。一直等走到第五层的时候,觉得后面来登塔的人,已经不跟在我们的后头了,我才走到了南面朝江的塔门口去站住了脚。她看我站住了,也就不跟过来,故意留在塔的外层,在朝西北看A城的烟户和城外的乡村。”
安庆油酥饼
郁达夫在安庆执教期间,爱在菱湖散步、爱品尝美食。据说郁达夫尤爱萧家桥的油酥饼,觉得此饼酥、香、脆俱佳,胜过广州聚丰园的加酥烧饼。慢慢吃上了瘾,几乎每天傍晚都要上萧家桥买几个油酥饼做宵夜。
安庆民间流传着郁达夫和萧家桥油酥饼的一个故事:当时,店老板常常见一位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客人光顾小店,一打听,原来是文学家郁达夫,便想请郁达夫写店匾,又怕人家拒绝。店主经过苦思冥想,终于想出奇招。他从照相馆请来摄影师,等郁达夫来购酥饼,抓拍镜头。那天,摄影师悄悄摄下了一个理想的镜头。老板如愿以偿,非常高兴,请摄影师将照片放大,又请人在照片下方标明“文学家郁达夫购油酥饼留影”,并用相框将照片框好,悬挂在店门前楼阁下。
安庆少女和大观亭
民国时期的安庆,风景名胜除菱湖、迎江寺外,大观亭也广为人之。郁达夫的小说中,多次描写过大观亭,其中以《迷羊》为最。《迷羊》讲述的是“我”与女戏子谢月英的恋爱故事。 1938 年安庆沦陷,大观亭毁于日军炮火。
到A城以后,将近两个月的一天午后,太阳依旧是明和可爱,碧落依旧是澄清高遥,在西城外各处小山上跑得累了,我就拖了很重的脚,走上接近西门的大观亭去,想在那里休息一下,再进城上酒楼去吃晚饭。原来这大观亭,也是A城的一处名所,底下有明朝一位忠臣的坟墓,上面有几处高敞的亭台。朝南看去,越过飞逸的长江,便可看见江南的烟树。北面窗外,就是那个三角形的长湖,湖的四岸,都是杂树低冈,那一天天色很清,湖水也映得格外的沉静,格外的蓝碧。我走上观亭楼上的时候,正厅及槛旁的客座已经坐满了,不得已就走人间壁的厢厅里,靠窗坐下。在躺椅上躺了一忽,半天的疲乏,竟使我陷入了很舒服的假寐之境。处了不晓多少时候,在似梦非梦的境界上,我的耳畔,忽而传来了几声女孩儿的话声……
从躺椅上站起,很急速地擦了一擦眼睛,走到隔一重门的正厅里的时候,我看到厅前门外回廊的槛上,凭立着几个服色奇异的年轻的幼妇。她们面朝着槛外,在看扬子江里的船只和江上的斜阳,背形赐饰,一眼看来,都是差不多的。她们大约都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下面着的,是刚在流行的大脚裤,颜色仿佛全是玄色,上面的衣服,却不一样。第二眼再仔细看时,我才知道她们共有三人,一个是穿紫色大团花缎的圆角夹衫,一个穿的是深蓝素缎,还有一个是穿着黑华丝葛的薄棉袄的。中间的那个穿蓝素缎的,偶然间把头回望了一望,我看出一个小小的椭圆形的嫩脸,和她的同伴说笑后尚未收敛起的笑容,她很不经意地把头朝回去了,但我却在脑门上受了一次大大的棒击。这清冷的A城内,拢总不过千数家人家,除了几个妓馆里的放荡的么妓而外,从未见过有这样豁达的女子,这样可爱的少女,毫无拘束地,三五成群,当这个晴和的午后,来这个不大流行的名所,赏玩风光的。我一时风魔了理性,不知不觉,竟在她们的背后,正厅的中间,呆立了几分钟。
我更急得没法,便回身走回厢厅的座里去。临走时向正厅上各座位匆匆地瞥了一眼,我只见满地的花生瓜子的残皮,和几张桌上的空空的杂乱摆着的几只茶壶茶碗,这时候许多游客都已经散了。 “大约在这一座亭台里流连未去的,只有我和这三位女子了吧! ”走到了座位,在昏乱的脑里,第一着想起来的,就是这一个思想。茶博士接着跟了过来,手里肩上,搭着几块手巾,笑眯眯地又问我要不要什么吃的时候,我心里才镇静了一点,向窗外一看,太阳已经去小山不盈丈了,即便摇了摇头,付清茶钱,同逃也的走下楼来。
我走下扶梯,转了一个弯走到楼前向下降的石级的时候,举头一望,看见那三位少女,已经在我的先头,一边谈话,一边也在循了石级,走回家去。我的稍稍恢复了一点和平的心里,这时候又起波浪来了。便故意放慢了脚步,想和他们离开远些,免得受了人家的猜疑。
毕竟是日暮的时候,在大观亭的小山上一路下来,也不曾遇见别的行人。可是一到山前的路上,便是一条西门外的大街,街上行人很多,两旁尽是小店,尽跟在年轻的姑娘们的后面,走进城去,实在有点难看。我想就在路上雇车,而这时候洋车夫又都不知上哪里去了,一乘也没有瞧见;想放大胆子,率性赶上前去,追过她们的头,但是一想起刚才在大观亭上的那种丑态,又恐被她们认出,再惹一场笑话。心里忐忑不安,诚惶诚恐地跟在她们后面,走进西门的时候,本来是黝暗狭小的街上,已经泛流着暮景,店家就快要上灯了。
西门内的长街,往东一直可通到城市的中心最热闹的三牌楼大街…… 选自郁达夫小说《迷羊》胡竹峰/摄
郁达夫来到安庆,执教于安庆法政专门学校(其前身是1652年创立的“敬敷书院”,现位于安庆师范学院内)。荦安庆菱湖公园一角
胡竹峰/摄◇1922年安庆圣保罗病院旧照
郁达夫在安庆生病时,住进了圣保罗病院。在郁达夫的笔下,这家病院有几间清淡的洋房,和一丛齐云的古树……病房是在二层楼的西南角上,朝西朝南,各有两扇玻璃窗门,开门出去,是两条直角相遇的回廊。
新闻推荐
反腐剧《大清贤相》赢满堂彩
安庆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安庆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