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穷人又是富人——悼念孔凡礼先生

朱家托

在宋代文学研究，特别是“三苏”研究上，取得突出成就的孔凡礼先生，于2010年8月20日1时28分在北京温泉医院逝世，终年87岁。噩耗传来，痛彻心脾。 

记得，2000年春天，孔凡礼先生应太湖县诗词书画学会之邀，回故乡讲学。讲学结束后，我设家宴，欢迎孔先生。一则，孔先生与家父朱丝纶先生曾经是简易师范的同事；二则，大哥朱家楔是孔先生的学生；三则，久仰孔先生的学问，很想得到当面教诲。孔先生如约而至，我们畅谈了一个上午。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的一位大学问家。之后，我们之间便书信不断，孔先生还不断给我寄来新出版的专著。 

2010年夏天，我到北京探亲旅游。7月6日上午，尽管艳阳似火，气温高达39℃，我仍和在北京居住的大哥一道，去拜访家乡前辈、授业恩师、“无冕学者”孔凡礼先生。待赶到西城育德胡同49号时，孔先生正在客厅喝一小碗牛奶，先生见我们来，便中止了早餐，巍巍颤颤起身，示意我们到卧室去坐。与十年前在家乡见到先生时相比，现在身体瘦弱多了。于是，我搀扶着孔先生，来到卧室。原来这儿有一台老式空调，可是工作一会儿后，空调竟“罢工”起来了。 

环视孔先生的家，简直简陋到寒碜的地步！房屋低矮，伸手几乎可以触摸到屋檐。没有卫生间。公厕在胡同里，要方便，需要走一段路程。87岁的先生就是不久前上公厕时摔倒的，至今腰部用带子捆绑着，还痛，行走都很困难。 

先生的茶几上、椅子旁、桌子上、枕头边，到处是书、刊物、报纸，客厅与居室之间，有几步路的过廊，放着有一辆十分破旧的自行车，车上堆满了报纸。房间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卧室左边有一排简陋的书架，上面放满了一捆又一捆的资料、手稿，纸张都有些发黄了。床上放了几件换下的旧衣服，来不及折叠。 

我打量先生，白底直条纹衬衫的袖口破损发毛了，一条蓝色长裤开始变白了，便开玩笑说：“先生穷得只剩下书了。” 

孔先生呵呵一笑：“我写了几十部书，好像有名；名有什么益？穷困潦倒！” 

如果以物质享受而论，孔先生可谓是一个穷人；如果以精神创造而论，孔先生又是一个富人。 

从1962年中华书局出版孔先生《陆游资料汇编》开始，到2009年中华书局出版的《孔凡礼文存》，孔凡礼先生共出版专著45部1300万字。在宋代文学研究，特别是“三苏”研究上，屡有惊人发现，屡有惊人成果，是一个真正的“富人”。 

孔先生曾经说过：“几十年中，我先住在‘东倒西歪\’的两间东屋，后来又住进‘骄阳飞汗雨\’的斗室，然后又住进荒鸡夜唱的村舍。在这样的环境中，我出版了五十多种书，发表了三百篇文章，还有一部存稿，字数共约在一千三百万……人们亲手把教授的桂冠要戴在我头上，我婉谢了；有人要给我房子，我婉谢了；我过着49年的单身生活，为了弘扬中华优秀文化，我献出了一切。我鞠躬尽瘁，问心无愧……” 

耐人寻思的是：孔凡礼先生著述等身，却没有任何技术职称；研究成果丰硕，却既没有宽敞的居室书房，也没有助手；一本又一本的专著，却又基本上是“病退”之后出版的；成就几近大师，却“迂”得让人惊讶“倔”得让人敬仰…… 

先生指着桌子上一本蓝色封面的《孔凡礼文存》对我说：“这是我2009年出版的一部专著，我把50年的研究成果做了一个小结——可惜现在只剩下一本了，过些日子，我到中华书局再买一本，送给你！” 

“你的身体不好，怎么能要你跑路呢——我自己去买。”我打开《孔凡礼文存》，孔先生在自序中写道：“我始终生活在平平淡淡之中，日子一天一天平平常常过去，我平平静静地看着发生的一切，也平平和和地对待一切。”这“四平”，使我想起先生曾经给自己取了一个“四平居士”的别号，其含义大概于此。啊，原来在穷人与富人的两极上，孔凡礼先生是按照自己的生活逻辑，过日子，搞研究。 

8月20日，大哥去医院看望孔先生，其时先生进入昏迷状态，突然连连对大哥说：“我又有发现，又有发现！”在弥留之际，先生还是记挂着研究宋代文学的事哩。 

孔先生的儿子原是一名汽车司机，十几年前就去世了。孔先生住西城，儿子住大兴，相距很有一段路。孙子为了爷爷专心宋代文学研究，竟编造了“父亲出国打工，不干出点名堂，决不回来”的谎言，以致孔先生一直认为“儿子出国”了。看来，孔先生的“四平”精神在孙子身上延续了。

新闻推荐

我县阳光村务工程拆除干群“隔心墙” 在抗灾中彰显党员先锋——梅河村党总支第一书记罗建国抗洪救灾记

我县阳光村务工程拆除干群“隔心墙” 在抗灾中彰显党员先锋“阳光村务工程建设在我们这里大受欢迎呢！它不仅拆除了村干与老百姓的‘隔心墙\’，化解了新老村干之间的矛盾，而且凝聚...

太湖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太湖县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