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叹霸王两千年 □唐晓勇

作者简介

唐晓勇，1972年生，安徽省作协会员，怀远县作协副主席。2017年安徽省中青年作家研修班学员。发表各类文章300多篇，时有获奖。

霸王者，项羽也，名籍，字羽，下相人。西楚霸王是他推翻秦二世入咸阳分封诸侯王时给自己的封号。其生于公元前232年，卒于公元前202年，年仅30岁，系楚国名将项燕之孙。

说起历史上的英雄人物，项羽当列首位。清李晚芳说：“羽之神勇，千古无二。太史公以神勇之笔，写神勇之人。亦千古无二。迄今正襟读之，犹觉喑嗯叱咤之雄，纵横驰骋于数页之间，驱数百万甲兵，如大风卷箨，奇观也”。史记说：“籍长八尺余，力能扛鼎，才气过人，虽吴中子弟皆已惮籍矣”。巨鹿之战破秦兵，项羽召见诸侯将，入辕门，无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视。即使是垓下战败，项羽却也不失个人英雄形象：“赤泉侯为骑将，追项王，项王瞋目而叱之，赤泉侯人马俱惊，辟易数里”。“非吾败矣，乃天亡我。”霸王气盖寰宇。

公元前209年7月陈胜吴广在大泽乡揭竿而起，同年9月，项羽22岁跟随叔父项梁在吴中起兵，救赵王曷，破章邯王离，巨鹿之战，彭城之战，三年间势如破竹，正如他自己所说：“身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分封各路诸侯，达到其人生的顶峰。即便后来刘邦背信弃义，单方面撕毁鸿沟协议，项羽与他的四年楚汉相争中，也是胜多败少。司马迁说：“吾闻舜目盖重瞳子，羽亦重瞳子，羽岂其苗裔也。羽非有寸尺乘势起陇亩之中，三年，遂将五诸侯灭秦，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号为霸王，位虽不终，近古以来未尝有也”。

垓下之战素称“东方的滑铁卢”，那一夜决定楚汉的命运，是项羽生命中最漫长的一夜，也是霸王留给大地永远的伤口，悲情而又慷慨，漫长而又决裂。四面楚歌，十面埋伏，洨水滔滔。第二天，东方地平线上一轮饱满的红日重新照耀着淮北平原上这块满目疮痍的黄土地，不仅饱含了西楚将士的鲜血，随着红日喷薄而出的还有巍巍大汉四百年江山和绵延千年的大汉民族。

何哉？一世英雄霸王败给一个无赖亭长，果真羽非败也，乃天亡之？

非也，羽自亡矣。齐王韩信一语道破：“项王之为人也。喑恶叱咤，千人皆废；然不能任属贤将，匹夫之勇耳。项王见人恭敬慈爱，言语呕呕，人有疾病，啼泣分食饮；至使人有功，当封爵者，印刓敝，忍不能予，此妇人之仁也”。

韩信的话有三层意思。其一，项羽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无人能敌。可谓以一当百当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却只是匹夫之勇，个人英雄主义。其二，不能任用他军中的贤将良将，不能知人善用。如果说刘邦手下文有张良萧何等谋士运筹帷幄，武有韩信樊哙等一大批勇士上阵杀敌，且这些人都是死心塌地为刘邦打天下。却难在项羽营中发现类似人才，项伯是项羽叔父，鸿门宴前一晚却私自到霸下汉王营中，与沛公结为儿女亲家，以至于鸿门宴上处处保护他的未来亲家刘邦，项庄舞剑也不能得手。其三，正因为项羽个人能力强，才刚愎自用。范增为项羽第一谋士，羽称“亚父”，三番五次告诫：“沛公居山东时，贪于财货，好美姬。今入关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此其志不在小。急击勿失。”怎奈项王不听。鸿门宴上刘邦自己送上门，任凭他数目项王，举所配玉玦以示者三，项王默然不应。当亚父拿到张良所献玉斗，得知刘邦已经回营时，置玉于地，拔剑破之，曰：“唉，竖子不足与谋，他日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属今为之虏矣。”汉王三年，眼看项羽又要打败刘邦时，刘邦使用陈平的离间计，挑拨项羽对范增的信任，项羽果然上当，怀疑范增与汉有私。范增大怒：“天下大事定矣，君王自为之。愿赐骸骨规卒伍。”拍拍屁股走了。

帅在用人，将才自己上阵。项王平定东海，在广武扎营，与汉王长期对峙。项王对汉王说，天下扰攘不安，只是由于我们两人缘故，我愿与你单独挑战，一决雌雄。不让天下百姓受苦。汉王笑曰：我宁愿与你斗智，不愿斗勇。项羽自己持戟披甲挑战，汉王城墙上的将领楼烦准备用箭射他，羽“瞋目叱之”，楼烦“目不敢视，手不敢发，走还入壁，不敢复出。”

还有一点，项羽自以为天下无敌，他的营帐也容不下比他强的人存在，或者即使在他也不会重用。项羽垓下被围，围他的是淮阴侯韩信，其实韩信曾是项羽的手下，在项王营帐中效力，并且为项王打过很多胜仗。可是霸王独霸天下，在他的军中又岂能容下比他更胜一筹的人？霸王的光环已经遮盖了他身边所有的英雄。以至于韩信等众人立了大功，该论功行赏封爵封侯了，他却心中不愿，把官印在手里都玩烂了字迹都模糊不清了，还不舍得给人。试问谁还忠心耿耿为他卖命打天下呢？

当然项王平时恭敬爱人，对待下属多体恤慈爱，言语体贴温暖，还把自己的食物分给那些生病的士兵。此话不假，书有记载：士兵中有受伤者，患处淤脓化血，项羽见之，亲自用嘴为士兵吸吮排毒，士兵莫不感动。可是这点小恩小惠和论功行赏按功封侯比起来，难怪韩信会说是妇人之仁了。

霸王之所以帝业未成，格局小、目光短浅，也是主要因素。占领咸阳时，政由羽出，他实际上已经是众望所归，但却没有称帝的勇气与谋略，没有在会稽碰到始皇说“彼可取而代之”的伟业雄心。尽管关中“阻山河四塞，地肥饶，可都以霸”，分封地盘他却自己不留在关中，只为了不“锦衣夜行”就回到徐州，轻易放弃能够控制全局的兵家要地，留下沐猴而冠的笑话。当然还有性情残暴、坑杀俘虏、滥杀无辜等等。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霸王虽败，还能令后人时时感叹，以至于司马迁也把他列为本纪人物，甚至先于高祖，除了勇猛无敌还与重情重义，与一段慷慨悲壮的爱情有关。虞姬，这是一个在历史上颇得人们好感的人物，甚至项羽没有她至少失色三分。正因为她的存在才使得项王更有人情味，项王残暴，但却用情专一，对虞姬忠诚不贰。火烧阿房宫后，项羽抢走了所有财宝，却把秦二世的后宫三千佳丽全部遣返，没有留下一个，就是为了讨好一个虞姬。虞姬何德何能让霸王如此钟情，如此专一呢？遗憾的是史书上记载并不多。司马迁只是说：“有美人名虞”，由此推断，美人应该姓虞名姬，姬是古代对美人的一种称呼。

关于虞姬，传说的版本不少，我们取一个比较合理的：虞姬和项羽都是楚国的贵族后代，秦始皇统一天下时，他们的家庭迁到江苏沭阳一个叫颜集的地方，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结为秦晋之好。虞姬温柔多情善解人意，歌舞双绝容貌倾城，且剑胆琴心。项王起兵后，她跟随夫君南征北战东奔西走，项王战胜时她舞姿蹁跹，千般柔情，万般妩媚，为之欢歌煮酒庆祝。项王失利时她深情安慰不离不弃，抚慰以胜败乃兵家常事。有时还穿靴上马杀敌，随夫出征，鞍前马后，深得项王宠爱，成为项王的坚强后盾和精神力量。他们相互爱慕，彼此欣赏，夫进妇随，荣辱与共。垓下之夜，当是二人爱情的绝唱，也是中国历史上凄美爱情的绝唱，一个英雄气短慷慨悲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一个悲切和之：“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唱罢，拔剑自尽。左右皆泣，莫能仰视。清代有诗人用下面四句描写这一悲情时刻：君王意气尽江东，贱妾何堪如汉宫。碧血化为江边草，花开更比杜鹃红。

我曾想，如果鸿门宴上，项羽杀了刘邦，显然当时一定是项羽做皇帝，可是霸王做了皇帝会怎么样呢？他会是一个好皇帝吗？皇位是马上夺的，却不是马上坐的。不知为何我不禁想起了夏桀和商纣，这两人其实也都是文武全才能力超群的人。当然这样说估计会有很多人反对，“他们是暴虐荒淫的亡国之君哪里能与我们的英雄项羽比呢”？是的，历史没有如果，历史充满了鬼魅与隐秘。我们庆幸历史选择了刘邦，成就了大汉王朝，延续了汉民族千年伟业。

四面楚歌，一声长啸，末路英雄依然英雄。破釜沉舟百川终属楚，战至最后，不改英雄本色，更显男儿情怀。好一个西楚霸王，江东父老因你而挺起千年不倒的脊梁！

大汉雄风，大风起兮云飞扬。拔剑而起斩白蛇，能屈能伸成栋梁。一个民族，因一个“汉”字而抖起精神，“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编者的话

“千秋史为镜，功过自照之。”“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历史与人生从来都解不开、拆不散、扯不断，唐太宗说过，以史为镜可以知兴亡。“以古鉴今”版面是一个说历史、讲人生、谈古今的版面。编辑衷心希望作者读者多关注“以古鉴今”版面，多给“以古鉴今”版写稿，并配上个人简介，本版也将隆重推出您的大作。文章请发送到4034444@126.com，或寄送至蚌埠市胜利西路116号蚌埠日报社淮河晨刊编辑部，均请注明“以古鉴今”收。您也可以扫描左侧二维码发送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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