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车伴我行 □樊庆厂

我十来岁时就学会骑自行车,至今已有半个世纪了。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自行车少见,农村更是如此,一般家庭买不起,买得起的大都是“公社”(公家的车)或者“大队干部”。如果哪家有辆自行车,儿子谈对象都比其他家庭容易得多。

有一年的夏天,傍晚,不知大姐从哪儿推回一辆半新自行车,起初我没在意,饭中,大姐提道:“大弟,吃过饭我教你学自行车,你想不想学?”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大姐借回来的自行车是为我准备学车用的。我高兴地直点头。

夏天日长夜短,饭后,大姐连锅碗都没洗,交给二姐代劳。说话间,趁着天还大亮着,大姐推着自行车,我紧跟她身后,走向家西口那条不规则的泥土路。学车是件不容易的事,大姐在车后摆骑马式动作,一边教我怎样双手握车把掌握方向,一边教我怎样用脚蹬,还不时提示我要自然放松,不要紧张。那时我个头小,车又高,左脚一用力,上身连屁股向左侧倾；右脚用力吧,上身连屁股又向右倾,像醉汉一样东倒西歪。反正,自行车难得直行。为此,我不知摔了多少次,跌破多少块小鲜肉。幸亏我悟性还可以,学得很快,大姐在我不知情的时候,松开双手,我也能骑着前行,若看到快要倒下时,大姐疾步上前,抓住车尾,我才安全“着落”,否则,不知又会摔向何方。

天越来越黑,可我还没学会,也没尽兴,不愿离开,因为借别人的车不容易,再说别人要是知道为学车用的,怕弄坏了,也不情愿借呀!天已经全黑了,我们才“打烊”回家。回到家,我又开心又疲惫,连作业都没有做,倒在床上回味着学车的喜悦,连做梦都在呼叫“车倒了,车倒了,大姐快来呀!”这是第二天二姐告诉我的。

人们常说。如果一个人喜爱上一件东西,很快就会上瘾。第二天上课我心不在焉,时刻在想着,大姐,再找一辆自行车教教我吧。几天后的下午,大队派大姐去到县城办事,大姐回家后没有将车子立即还给人家,就放在自家门口。我放学回到家,一眼看到家门口停放的自行车,喜上心头,把书包放在桌上,缠着大姐教我学车。大姐放下准备做饭的炊具,洗过手,领着我推着自行车前往几天前学车的地方开始第二次学车了。大姐夸我很上进,今晚再努力,争取学会。于是,大姐扶着我上车了,不多一会儿,我即刻就会骑车前行了,只不过还不稳当。这只是学车过程中的第一步,上车下车也不容易学,接着就在上车和下车上下工夫。这时,我一只脚搭在车蹬上,一只脚着地用力,反复多少次,终于能上车下车了,而且行如流水,勇往直前。从此之后,我学会骑自行车了。

起初学会骑自行车,瘾更大,见到熟人手里有自行车,便上前商量着请人把自行车让给我骑一下……从那以后,家里有什么事,母亲就出面借自行车让我去办事。一天下午四时许,母亲从堂兄家借来一辆半新的“永久”牌自行车,让我到数十里路远的一个小型加工房加工面粉。那时我身高一米五左右,体重还不足九十斤,两袋小麦足有一百斤之多,我和母亲把小麦用力抬到自行车的后架上,用绳子捆牢,然后我很吃力地将车子推到村头的乡道上,顺着小路向省道推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就上了省道,我就像如鱼得水一样,猛力上车,飞也似的勇往直前。又过了十几分钟,到省道交叉口拐弯处向村道前行。这个村道宽约四米,长约两公里,也是周围附近唯一一条村道。几天来连遭阴雨天,还被一辆“铁牛”牌拖拉机来回碾轧过,形成四道不规则、曲曲弯弯的车辙。车辙太深,车辙太多,有的车辙内还积满了水,成为一条“小河”,推着自行车走显然速度很慢,而且我也不是这个性格,再说家里还等着面粉用呢,我左思右想,只好试一试,如果摔倒了那就站起来再上。我一咬牙一狠心,也不管是沟还是辙,走!出乎我的预料,在那段曲折的车辙路上,虽然出现过左一个趔趄右一个趔趄,反反复复的,但我始终没有“倒下”,一鼓作气骑到加工房。这是坚定自己的信念,坚信自己车技的结果。那时不知是什么力量,什么勇气,什么决心,我才冒险完成这一特殊任务的,真是印证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的这一硬道理。有时约几位同学玩,上了省道,双手撒开车把玩“飙车”,快乐极了。童年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年代,一切都在梦幻中。

1976年冬,我参军到部队并服役十来年,长期在军营里生活,军用大卡车坐了不少次,可自行车用得很少,偶尔外出,都是约几位战友结伴而行。渐渐地,我对自行车就生疏了。1980年,交通还不便利,军校放暑假,我回家探亲,先从军校所在地乘火车,经转轮船,才能到县城。那时没有班车,到家还有十来里的村路靠徒步,搭“顺风车”拖拉机、四轮机也无法确定时间。临近放假,我就开始为“行程难”而纠结。思前想后,我找到一个好办法。那天,我下了轮船走出站,直奔我一个已退伍的战友处借辆自行车用。这战友二话没说,挺给力,从邻居家借来一辆自行车。这时,我如获至宝,把行李往货架上一放、捆牢,打声招呼,麻利地踏上回家的路。当兵几年,第一次探亲,又像是踩着“风火轮”,一路上乐滋滋的,感觉真好。之后,我每次探亲都要借用他人的自行车去约会在乡镇某厂工作的未婚妻。

在计划经济时期,购物还要凭券。转业时,部队分给每一名转业干部一张“永久”牌加重自行车券,我用转业费买回来我的第一辆自行车,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我有私家车了。车运回家后,我像宝贝一样爱惜,天天用干净布擦洗,不留一点点灰尘,阴雨天还舍不得用。

回地方很多年,我一直用着从部队带回来的这辆心爱的自行车上下班,它环保、轻盈、经济。可过了十几年,当初崭新的自行车已破旧不堪,四处生锈,老是掉链子,轮胎还总是跑气,总之,除了铃铛不响其它部件都在响。我也不忍心丢弃,就送给家在农村的弟弟用了。那个时候,连襟有一辆加重自行车存放在我家,经他同意后我就开始用上了。这辆车是邮政部门的专供车,车高、车身长、载重量大、速度快,用起来顺手,我有时去附近的乡镇办公,就用它来做交通工具,可带劲了。2010年前后,电动车、三轮车、载客的马自达(县城里的“小出租”)还不普及,一位关系不错的饭店老板每天买菜需要大点的车,说要买辆高档轻便车跟我互换,我回答这车不是我的,我只有使用权,没有处置权,“交易”未成。可意想不到的是,2013年12月4日,还是一个全国法制宣传教育日,上午九时,我从办公室回家取一个资料,望着天气晴好,就想着把楼上的衣服拿出来晾晒,遂将自行车停在家门口,院门没锁,敞开,上下楼不到三分钟时间,自行车就被偷了。我心里难过得无法平静,随后便报了警。

无奈之下,我又把女儿上初中时用过的后又送给他人的自行车要了回来,重新修理后又用了好几年。可自行车和人一样,总会有到老的时候,它也需要保养、修理、更换零件,直至生命终结。前年秋天,车子走到半道,“驴脾气”犯了,又漏气又掉脚蹬,周围又没有维修摊点,我只好推着它回到家附近摊点找师傅维修。我与这位师傅是老熟人,仅为修车的事,经常来他这里“光顾”。那天他对我说:“老兄呀,你这车子就不要再修了,这零件厂家早就不生产了,你每次来都是将就拼凑的,一次都三五块的,还不如买辆新的!”我开玩笑地说；“干脆卖给你做配件,给个价!”他一边干着活、一边笑嘻嘻地回答:“十元吧!”我又说:“前两天,我在你这换个轮胎还二十元哪,这车现在只值这几个钱?”就这样,我把车子放在那,等修好了再来取。几天过后,修理后的车子还是那样不听使唤,只好弃之一边。

去年“五一”,女儿告诉我要回家过节,我便说,把你那儿长期闲着的轻便自行车带回来给我用。她把自行车折叠放在汽车的后备厢里带了回来,卸下后我就让师傅检修一番。现在,我的出行仍在用着它。外孙子偶尔回来,就坐在后座上让我带他溜一下,并要求骑下坡的路,速度越快越刺激,爽!

自从学会使用自行车,先后购置、借用、使用过五辆,它伴随我半个世纪,风风雨雨,冰天雪地,走过无法计算的国道、省道、县乡村道,穿梭过无数的大街小巷,顺带过无数次的他和她,还载过无法计算的各种货物,也节省了许多费用。有人劝说,该换辆汽车享受享受了,我回答说:“骑自行车,我习惯了,再说我也不会开车,也不环保,大家都在乘公交车呢!”

作者单位:五河县住房和城乡建设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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