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蕙的朋友圈 ◎杨本科

薛蕙早年颇有诗名，到了晚年，他认为“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中”，因此并不注重收集自己的文字。他的后人薛邦瑞后来整理了他的作品，称为《西原全集》，在这本书中，与他唱和的、有姓名可考的文人多达九十多位。可以说，薛蕙拥有一个强大的“朋友圈”。除了之前在别的文章里写过的王廷相和何景阳以外，还有文徵明、杨慎等人。

薛蕙的朋友圈当中最有名的，当数文徵明。文徵明在诗文上与祝允明、唐寅、徐祯卿并称“吴中四才子”，也就是人们日常所说的“江南四大才子”。薛蕙是正德甲戌科第二甲第十三名，而文徵明则屡试不第，迟至正德末年才以岁贡生的身份荐试吏部，授翰林待诏，此时薛蕙正在吏部任考功司郎中，三年任满以后本该赴吏部领官，但文徵明不事权贵，尤不肯为藩王、中官作画，于是仕途就此止步。这样算来，有三年左右的交往。

文徵明一到京城，王直夫便在兴隆寺宴请他，薛蕙前去作陪，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古人数人相约饮酒赋诗，有分韵的习惯，即事先选择若干字为韵，大家抓阄，然后按照自己抓到的韵作诗，薛蕙分得“凉”韵。他在诗中写道：“把烛寻山径，开樽扫石堂。风流初邂逅，露坐转清凉。竹树寒云色，花林宿雨香。高谈真绝倒，无暇问津梁。”

“大礼议”事件之后，薛蕙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亳州，他和文徵明仍然保持了书信往来，文徵明听说他爱好佛学，就为他手抄《金刚经》、画观音像，文徵明的斋号“停云”，停云馆是他父亲去世那年，他回家奔丧，在家宅旁边所盖。文徵明在邮寄给薛蕙《金刚经》的信里盛情邀请薛蕙到他的停云馆叙旧，只可惜薛蕙晚年抱病，至死都未能成行。

《三国演义》开篇词是《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这首词的作者是明代文学家杨慎，杨慎是东阁大学士杨廷和之子，他比薛蕙大一岁，是正德六年的状元。“大礼议”事件当中，薛蕙赞成杨廷和父子的主张。在文学上，薛蕙和杨慎都能够“学古而不泥于古”，因此无论是政治和文学，杨慎和薛蕙都堪称知己。

薛蕙认为杨慎的文采比肩“初唐四杰”，他在《升庵诗序》中写道：国朝之能诗者，盛于弘治、正德之际，数君子为有功矣。然此数君子才有高下，学有疏密，虽其才高嗜学者，要未有穷其学之所至，竭其才之所能者也。升庵先生穷辞章之绮丽，可以见其卓绝之才；牢笼载籍之菁华，可以见其弘博之学。此其意将欲追轧古人，而不屑与近代相上下。唐之四杰，不能过也。

“晋中三杰”之乔宇是薛蕙的又一至交，乔宇自幼从父入京师，拜名相杨一清为师，后来又同李东阳交游，他诗文雄隽，兼通篆籀，被称为“篆圣”。乔宇做吏部尚书的时候，薛蕙的官职自文选司主事升为文选司员外郎，第二年，薛蕙又被任命为会试考官，作为考官，薛蕙无疑是十分称职的，“其所识拔悉一时英彦”，除此之外，袁宏道在《徐文长传》中记载，他在浙江做考官时认为徐渭是一个奇才。一年后，薛蕙升任考功司郎中。乔宇认为考功司责任重大，任务繁杂，点名让薛蕙出任此职位，可见乔宇十分看重他。

嘉靖九年，乔宇的授业恩师杨一清含冤而死，乔宇前去京口奔丧，回来的时候路过亳州。薛蕙邀请他到自己的“退乐园”中小酌，乔宇见薛蕙的“退乐园”池塘中种着睡莲，美竹下兼有牡丹，欣然在为园中凉亭题写匾额“莹心”。乔宇离开亳州的时候，薛蕙陪他去嵩山游玩。两人一唱一和，留下几十首诗，薛蕙的弟弟薛蓂把这些诗整理之后刻本印刷，称为《游嵩集》。

除了上述几人之外，还有孔天胤、顾璘、高叔嗣、李濂、陈鲁南、范汝和、刘希尹、戴钦等人，薛蕙为人豪爽，名重一时，我认为薛蕙是宋代以来亳州文人的第一高峰，但就目前来说，学术界对薛蕙的关注度远远不够，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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