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后司机神秘失踪十九年法院宣告死亡4年后家人获精神赔偿

1995年9月，涡阳县男子周大利驾驶一辆货车冒雨去浙江黄岩拉货途中发生侧翻。同行的车主称，驾驶员周大利事发后逃走。当时，车主指使另一位赶到的驾驶员接受交警部门处理，并得到保险公司的理赔。十九个年头过去了，周大利再也没有出现过，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杳无音讯。他的父母及妻儿一直苦苦追寻，多次向公安机关反映情况，但此案一直没有查清。周大利的失踪像谜一样苦苦地困扰着这个原本美满的家庭。

2004年6月，事发10年后其家人将雇主告上法庭，后中止审理；2010年，法院依法宣告周大利死亡。 2012年，法院对此案再次恢复审理；2014年2月13日，亳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终审判决，其家人请求的精神损害赔偿获支持。周大利的家人认为，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周大利的19年失踪总算有人过问了。

男子莫名失踪缘于车祸

周大利原系涡阳县制袜厂职工。袜厂倒闭后，他考取驾驶证，买了一辆小货车跑运输。1995年初，和妻子陈侠育有两个儿子的周大利，因一个人跑车辛苦且挣不到钱，决定将货车卖掉，专门给人家当驾驶员打工。经熟人介绍，周大利受雇于入户为县生产资料公司的车主杨志（化名）开车。 1995年9月3日，周大利带着自己的旅行包，从妻子陈侠手里接过50元的零用钱和杨志一起第一次上路，开着大货车前往浙江萧山水泥厂拉水泥。目送丈夫的背影，陈侠万万没有料到，这竟是她与时年36岁丈夫的永别。

周大利出发后，与杨志合伙的李亮（化名）带领另一名驾驶员张安浩也赶往浙江，准备跟车轮番换班开车。据李亮后来在接受警方调查时称，他和张安浩刚在停车场住下，就接到水泥厂老板电话，说他们的车出事了。他们赶到现场后，发现驾驶员不见了。向当地交警报案后，交警要求驾驶员接受处理。为了将此事顺利处理，他们就安排张安浩充当驾驶员接受调查，并于1996年获取了保险公司的理赔。对此，张安浩出具的书面证明材料显示：“自己顶替了肇事司机，还把驾驶证搞没了，从此结束了司机生涯，实在苦不堪言。 ”

事发后，陈侠被介绍人告知周大利不见了。陈侠及家人多次找到杨志、李亮询问，他们称周大利事发后吓跑了，一定帮助找到。但迟迟没有周大利的消息。周大利的家人又到案发地浙江省台天县寻找。当地交警部门告诉他，报案时肇事司机没有来，次日报案人将肇事司机张安浩带来，他们才进入处理程序。而案发地曾受雇看守现场的村民陈再土等群众反映，安徽涡阳一辆装载水泥的黄河牌大货车雨夜发生车祸，当场死亡一名40岁左右的男子，后尸体被拉走。

周大利的家人认为，作为一名持证驾驶员，周大利应该知道即使发生交通事故，他也不会承担太大的责任。另外，周大利与妻子、家人感情深厚，十分顾家，也没有债务问题，失踪多年是不可思议的。

十九年追寻讨说法陷入困境

周大利的失踪给全家带来了沉重打击。活生生的一个人出门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又总是抱着一丝希望。这种痛苦让周大利年过七旬的父母患上了多种疾病，他的妻子陈侠带着时年分别为12岁和8岁的儿子，与公婆相依为命，由于精神一度失常，日常生活仅靠亲戚接济度日。两个孩子也因此早早辍学。

涡阳县城关法律服务所法律工作者孙修亚在当事人家属经济极度困难的情况下，自费奔波于浙江天台、合肥、亳州等地，对此事进行调查走访。 2001年5月19日，鉴于事发6年之久，且两位雇主面对周大利家人讨说法时，陈述的事实前后矛盾，以涉嫌故意杀人罪向县公安局报案。涡阳县城关派出所初查的结论是，雇主反映发生车祸后周大利逃跑，警方未予立案。

2002年5月10日，代理人孙修亚向省公安厅反映情况，省厅责成亳州市局调查处理， 2002年8月12日，涡阳县公安局调查后出具书面汇报材料认为：“陈侠怀疑雇主二人涉嫌杀人，既无明显的因果关系，也无其他证据，无法认定。”同时，侦查机关认为：“因发案地点不在我县，又时隔数年，双方当事人均提供不出重要线索和依据，工作较为困难，建议当事人陈侠到发案地公安机关催办，我局给予大力支持。”

2002年8月，代理人孙修亚再次来到天台交警队调查，一位交警回忆事发时驾驶员在事故中死亡。后来又通过查阅保险公司理赔档案，其记载附有当地村民抢救伤员费用收条等。此后，针对传说有人曾在事发后见过周大利的说法，两名在浙江打工的孙计划和柳万春书面证明，他们根本不认识周大利，更没有在事发后于浙江见过他。此时，距离周大利失踪已过去了7个年头。

在公安机关查不出头绪的情况下，周大利家人决定通过民事诉讼程序讨说法。2004年6月16日，他们以人身损害赔偿为由将两名雇主告上法庭。 2006年10月12日，涡阳县法院出具民事裁定书显示，此案经法庭调解，雇主愿意支付5000元赔偿金，前提是周大利家属对此事不再追究。周大利妻子陈侠在签字同意后又反悔，法院认为在周大利失踪不能确定原因的情况下，此案应中止审理。遂中止诉讼，由侦查机关查清案情后再恢复审理。

2009年6月19日，涡阳县法院依法受理陈侠及其婆母马连英申请宣告周大利死亡一案，在有关媒体上发出寻人公告。 2010年9月16日，县法院依法判决，宣告周大利死亡。鉴于周大利法律意义上的死亡成立，周大利家属向法院申请恢复审理。

历时4年精神损害赔偿金获支持

2012年5月16日，涡阳县法院在中止此案审理6年后，再次开庭。法院认为周大利的死亡缺乏明显足够证据，一审法院由此认定原告要求被告按照周大利死亡赔偿证据不足，理由不能成立，应当到公安机关报案找人作为首要选择。

恢复审理后，法院建议原告变更诉讼请求，主张3万元精神损害诉求，法院认为被告的行为虽与原告没有直接因果关系，但间接地造成原告的思念之苦，原告要求精神损害赔偿的请求可以酌情考虑为1.5万元为宜。 2013年8月14日，涡阳县法院遂判决被告补偿原告精神抚慰金1.5万元。

原、被告双方对一审判决，均不服上诉。亳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周大利已被法院宣告死亡，被宣告死亡的人，判决宣告之日为其死亡的日期。判决书载明，本案中，雇员周大利在从事雇佣活动中，发生交通事故下落不明，被宣告死亡，雇主应当承担赔偿责任，对原告主张的精神损害赔偿请求，依法支持2.6万元。原审二被告因合伙购车应承担连带赔偿责任。二审法院依法撤销一审民事判决，判令原审二被告支付周大利家属精神损害赔偿金2.6万元。

曾经年富力强的周大利自从1995年中秋节前夕的那个早晨作别妻儿，踏上出车的旅程，已经过去了漫漫的19个年头。每逢佳节倍思亲。自觉周大利生还无望的其家人每到逢年过节依然会跷首企盼，渴望奇迹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会走进家门。

神情憔悴的周大利母亲和妻子，婆媳二人均是白发苍苍，相互搀扶着，过早地步入了老态。手捧这纸终审判决书，她们仿佛得到一些安慰。周大利失踪后，他们家陷入了极度困难。陈侠没有文化，靠糊纸盒为生。后来，连这份简单的工作也没能力干了，患上了严重的健忘症。当年，法院在报纸上刊发周大利失踪的公告费，是她们婆媳二人跑了近半个月才凑齐交纳的。她们在泣血呼唤：周大利啊，你在哪里？如果你还在人世，请你传个音讯回家好吗？

·本报记者聂学剑·周大利的母亲苦苦盼望着儿子回家的奇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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