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山下冒水洞

□文君

寻访冒水洞，这是一群散落于都江堰各乡村的麻溪人共有的梦。数日前，我在麻溪老乡群里，听见有人在邀约麻溪的兄弟姐妹一同前往赵公山背后的冒水洞游玩，一时兴起，遂跟了他们前往。

两辆自驾车一前一后行进在昔日的都汶旧道上，这一条我无数次走过的路段，曾以坎坷不平、险峻著称。它们对于曾进出过阿坝州的人来说，都有着深刻的记忆。想当年，每当走过这麻溪镇，便知道经过了两天颠簸的旅程就要结束了。而出得麻溪山谷，一马平川的川西平原也就会袒露面前。所以，说起麻溪镇，我和这一群寻回故土的游子一样有着深厚的感情。

对于麻溪的关注，自然离不开新近认识的一个文学妹子――春红。

春红，一个酷爱文字的麻溪人，近半年来，用一篇篇有关麻溪风土人情的小散文，给我们带来浓厚的山野气息，这些文章，不光引起了我的好奇，也引得那些散入都江堰周围乡村的麻溪人，从四面八方汇拢过来。

二十年多年前，都江堰修建紫坪铺水库，麻溪乡平坝里的人尽皆移民。没想到的是，这个连带悠久的历史都已失落在时间深处的地方，连同他们丢失已久的乡愁，会被这一串串文字唤醒。当春红以家乡的炭火点燃起一盆温暖的来处时，那些失散的麻溪乡人一传十，十传百，不约而同汇集在麻溪老乡群里，做起了寻访冒水洞的梦。

麻溪，顾名思义，一条两岸垂满麻柳的溪流，从赵公山半山中的冒水洞倾泻而来。千百年来，无论山外如何旱涝不保，此水从未断过流。这条溪水用其清澈甘冽的养分滋养着整座山谷与山里的麻溪人。饮水思源，与其说他们是去寻访麻溪的源头，还不如说他们是去寻找一份乡愁的根。

当我们十余人行至半山腰时，因山民的露天婚宴而弃车步行。行进山间，麻溪水从山中奔腾而下，两岸怪石嶙峋。陡峭的山崖旁，垒起十余丈米高的堡坎。堡坎垫起的平地上修建有两三层高的楼房，晃眼一看，仿如闯入了山野古堡。

山间已然筑上了柏油路，山坡上的土地零零星星开满了油菜花，地头坎边有无数野花开放。林间几栋农屋，说是山里人开设的农家乐。路过时，我仿佛闻到了山猪老腊肉炒青椒的浓郁香味。

上了山道，坡地几乎没了路。我们一路拉扯着树枝野草攀爬，竟有种回到童年时光的感觉。我早年间生活在高原山区，爬山上树那是家常便饭。只是在城市一呆二十余年，早已经淡忘了山野的气息，今儿回归原始，别说这些找回乡愁的游子，连我这无根之人也仿如回到了梦里的故乡。

山高路陡，我们朝山里行进，好几次被断壁巨石阻隔，只得返回原路继续探寻。还好，昔日麻溪小学的胡老师一直在前方不断探路，虽几经迂回，终于还是抵达了洞口。

幽深的峡谷中，杂木丛掩映的几块巨石下，一眼漆黑的洞口不停地往外冒水，我脑子里一直在闪现曾读过的一本小说《藏地密码》，那里面描述过的地下河一直通往一个神秘的国度。我就在想，不是说冒水洞曾流出过海带吗？从这里进去，我们会不会发现又一座神秘的地下宫殿呢？那本书里的地下河通往的是一座香巴拉，那香巴拉遗留的古迹可是人类奇迹的巅峰。

呵呵，想远了。

同行的人尽皆与水亲近，我远远地看着他们，一直在揣度他们的内心。这条养育过他们祖祖辈辈的溪水就这样流淌着，而世间来去的生命何其短暂啊，这些被麻溪水养育过的一代代人，是怎样走过这一滴水、一季春、一世人生的呢？人世轮回，来去的生命用不同的面容走过这相同的世界，他们又获得了什么呢？青山不老，也许只有它明白这之中存在着我们无法诠释的必然因果。

麻溪水就这样永不停息地流淌着。我们来，它不惊喜，我们去，它也不挽留。只是，这些各自寻回梦里的游子，他们又找寻到了什么，又带走了什么呢？

下山了，冒水洞依旧在身后流淌不息，山溪水欢快的叮咚声像一曲曲小调，奏响在我梦幻般的思维中。春红与她的那一帮兄弟姐妹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我却快步行走在归途上。我知道，山里的梦属于他们这群寻找故里的人，而我的梦依旧在现实中。养家糊口，偶尔文字，足以暖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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