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首都机场您注意《假山石46号》了吗？

中国艺术家展望的多件雕塑作品被大英博物馆、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等世界三十余家顶级博物馆收藏，其代表作《假山石46号》最近在首都机场T3航站楼展出引热议，成为目前最受瞩目的公共艺术事件———

成都商报记者 谢礼恒

实习生 张涵 杨艳琪

展望

北京人，1962 年出生，1988年毕业于中央美院雕塑系。1995年起，展望从古代园林假山石中获取灵感，开始创作“不锈钢假山石”系列。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和完善，这一系列已成了他最具代表性、最被世人关注的作品，也让艺术家本人成为中国当代艺术家在世界艺坛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

展望假山石作品目前的拍卖纪录创造于今年5月24日，“假山石”第59号作品在香港佳士得春拍“亚洲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夜间拍卖”专场上以964万港币（约合775万人民币）鸣金，这件作品创作于2006年，就是这件作品的系列作品，在伦敦大英博物馆2008年的“中国年系列艺术展览”上展览一年。大英博物馆认为，展望是亚洲当代最重要的雕塑家之一，其二十世纪90年代初参加“新生代艺术展”的写实雕塑《坐着的女孩》堪称经典，之后的“中山装”系列则被认为是中国当代新雕塑的开端。

从11月1日起，从成都往返北京的旅客会在首都机场T3航站楼见到这样一尊奇怪的大家伙：高7米、宽1.85米的不锈钢假山石，光怪陆离，上面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天书字体”……这样一件艺术品为何会入驻首都机场？其创作者是谁？这件雕塑作品蕴含着怎样的艺术能量？据成都商报记者深入了解，这是时隔35年后首都机场第二次再现当代公共艺术作品，早先于1979年10月曾展出首都机场壁画，画家袁运生以出现了女裸体的巨幅创作《泼水节———生命的赞歌》震惊海内外，成为中国艺术史上划时代意义的事件。   

11月1日，北京首都机场首次公共艺术作品展———“AIRART艺术星空”首展开幕，这也是北京首次在非美术馆和艺术空间的公共艺术顶级作品展示，展览力邀国际级当代艺术家徐冰为展览题字，并首次在首都机场展出中国当代最重要的雕塑家展望的代表作：假山石46号。35年前，当一幅裸女绘画在首都机场引起轩然大波时，中国当时还远没有“艺术市场”这一概念，作品引起的争议与坊间对国门开放程度的揣测甚嚣尘上，作品甚至被遮蔽长达10年。35年后，又一当代艺术作品被摆到首都机场，其影响力显然超越了展品本身。作为中国的脸面之一，首都机场里再次摆出当代艺术品注定不同寻常，各界纷纷从更高的内涵层面探讨这件“假山石”屹立在首都机场航站楼的事件意义。

成都商报记者从展览主办方北京朗朗文化了解到，这件作品是中国当代最重要的观念雕塑家展望的《假山石第46号》。硕大的作品形体加上著名艺术家徐冰的题字，在机场T3航站楼繁忙的时空穿梭环境里，十足打眼。“假山石”第46号置放于全球最繁忙的机场之一，T3航站楼日均客流量超过10万人次，和在美术馆中面对特定人群的展览不同，这种自然而又偶然的相遇，是一次“艺术真正的回归”。展览时值北京APEC期间，这样的设置，可谓意味深长。北京朗朗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总经理秦哲星介绍，此展的初衷源于首都机场发起的活动“国门文化艺术季”。“12月1日展望的作品展就结束了，之后会被运走。下一步或有更深合作，就是准备为首都机场相匹配的空间安置定制的艺术品。目前来看，大家的反响还是不错。最多的声音是觉得首都机场应该有一些公共艺术品的呈现，把艺术融入机场里。”

当然，在一开始，在首都机场办展有很多难点。首先要保证旅客安全，其次才是给人们愉悦的视觉体验。“而且小作品放到首都机场没有感觉，但大作品又如何放进去，这都是难题。最开始选的2.5米宽的作品，根本进不去，后来展望选择了宽1.85米的作品才进去了。脚手架将近搭了3个小时，后来是由将近20个工人才把高7米、宽1.85米的‘假山石46号’搬起来。”

首都机场为什么会选择展望和他的“假山石”，这位被媒体和艺术节冠以“低调”的艺术家作为“中国当代最重要且身价最高的观念雕塑家”，如何以一石激起艺术界的“千层浪”？

连日来，成都商报记者多方采访，最终独家联系采访到《假山石46号》雕塑作品创作者，中央美术学院副教授展望，独家揭秘事件的幕后缘起

成都商报专访低调的艺术家展望：

只要放上艺术品

哪里都是美术馆

展望不回避自己世俗的一面：他喜欢跑车，有空也会参加一下时尚派对，与纯知识分子保持距离。开幕式上，展望身穿黑色皮制衣服、有光泽的丝绸金属灰色衬衫和银色的皮鞋；迎送宾客间，他的衣服似乎也在闪着光。他曾在一篇文章中写道：“当你不经意间走进一个卖餐具的摊位，你会发现用不锈钢制造的餐具，已然成系统的代替或复制了我们自古以来所使用的全部陶瓷餐具。那些不锈钢餐具层层叠叠摆在一起就像是一座座新兴的城市，闪耀着物质的光芒。”

记者：给我们解读一下首都机场《假山石46号》这件作品？

展望：这是我2002年做的，首都机场的是复制版，专门展览用的。

记者：时隔35年，首都机场再现当代艺术作品，您认为其时代意义和艺术观是什么？

展望：不知道，但是首都机场刚建成的时候，建筑师诺曼福斯特曾经委派人找过我及徐冰在内的五位当代艺术家，希望用我们的作品放在机场大堂，但据说机场方面拒绝了。

记者：1979年，由张仃、袁运甫、袁运生等艺术家创作的大型壁画群，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简称“首都机场”)创作完成。其中，袁运生的作品《泼水节———生命的赞歌》，画面中出现了三位裸体沐浴的少女，尤为令人关注。随后此作品反复引起争议，甚至被遮十年，现在来看，我们的当代艺术走到了怎样的位置？

展望：当代艺术不会再因裸体这类初级的问题引起争议了，随着当代艺术实践的深入，人们在思考更有深度，更有意思的问题了。

记者：您通过假山石表达什么含义和情绪？

展望：我的创作要对应这个时代，传统与现代既对抗又融合。我们接受现代化，但又不是完全接受现代化。我们在一边抵抗、一边接受现代化当中，逐渐地往前发展。我希望我的作品能够传达发展过程当中的这种复杂、矛盾的局面。

记者：您如何看待自己作为身价最高的中国雕塑家？

展望：现代社会大家都比较关注市场，坦率讲这对雕塑来说是很吃亏的。中国人比较容易接受绘画，雕塑个人收藏比较受限制，中国做雕塑做得好的也不多。雕塑主要的功能不体现在市场上，公共空间才是他的强项。所以我不太愿意用价格来看雕塑，而是看雕塑本身给观者带来的启发和思考。当然，成交价超过百万，也有被市场肯定的因素。但拍卖市场有炒家，真正搞艺术的人不会在乎这些。

记者：您如何看待“当代艺术走进机场，让机场变成‘最繁忙的美术馆\’”？

展望：那就是哪里都是美术馆，只要放上艺术品。

记者：大英博物馆曾在中国年的特展中，将您的作品展出一年，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波士顿美术馆等著名博物馆收藏的首件中国当代雕塑就是您的作品，在您看来，这些海外博物馆在收藏艺术品时的艺术标准和价值判断是什么？

展望：这个问题可能要请教收藏机构，我无法代替他们回答。但是国外艺术机构似乎对中国当代艺术情有独钟，哪怕是中国兵马俑历史展的同时也要放一件当代艺术，这个我们可以思考。

记者：国内学界和艺术市场人士对您的认知和评价还是以“低调”为主，但您的作品在拍场却风起云涌，市场对您作品是否有影响，影响在哪里？

展望：是我影响过市场而不是市场影响了我，当初我创作的时候还没有艺术市场呢。

记者：您如何看待目前中国当代雕塑的发展现状和市场？

展望：慢慢改变但是代价不小，尤其是泛滥的城市雕塑。还是要先有成熟的艺术家，再有公共雕塑。

记者：很多艺术家包括张晓刚等人，都在八十年代末经历过这么一段时期，他们急于突破却找不到方向，想要树立一些东西，却不知该树立什么。 你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毕业于中央美院，也是其中一员，你怎么看这段经历？

展望：我们当时毕业以后不像现在，我们当时面前没路，荒原一片，只能这里刨一下，那里刨一下，没有方向，也没有市场。我跟老岳（岳敏君）很早就认识，开始也看着对方在做。因为他们是画家，我是做雕塑的。在找路这件事上，画家比雕塑家动作要快。因为他们的材料相对比较容易处理，而雕塑动作起来比较慢，他们画十张，我们能做两个已经不错了。参加1991年新生代艺术展的时候，就我一个雕塑家，其他都是画家。

成都商报记者 谢礼恒

《假山石46号》

时隔35年后首都机场再现当代公共艺术作品。

他的作品为什么被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收藏？

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不厌其烦地向成都商报记者介绍：艺术家将东方的宇宙观和自然观引入到雕塑制作中，将《假山石》置入不同的社会文化环境和地理环境，在不锈钢的折射中使之与环境产生对话。他的假山石受到中国古代玉雕技术里“玉玲珑”及书画“拓印”方式的启发。这种被腐蚀得奇形怪状的、长久受中国学者推崇的石头，是典型的形成于地质演化过程中的形象。展望将传统融入了现代。

他的作品为什么选用不锈钢材料？

展望：不锈钢是工业革命以来的一个成果，反映物质时代人类的一种梦想，希望物质永存。而在农业社会我们的精神理想是人回归自然，与自然融为一体，所谓天人合一。我们欣赏太湖石，它经上亿年水流冲刷，浑身形成天然的沟壑，代表中国文化与哲学思想。所以我把这两个最有代表性的东西融合在一起。

他的作品为什么是空壳，而非实体？

展望：不锈钢的空壳状态与褶皱外表给人以超常的感觉，与以前我们所认为的雕塑都是实体的概念迥然不同。以前我们以为，实体的东西才有重量，才能传达力量，其实空壳同样可以传达，而且传达的是更矛盾的东西。我要传达的不是力，而是矛盾的力量，因为矛盾本身也是一种巨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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