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女友先救谁 法律也无解的伪道德

□徐琼 成都

据说，先救妈还是救女友这个千古难题终于要有答案了。2015年国家司法考试的一道“奇葩”题引发围观：“关于不作为犯罪下列哪些选项是正确的？”其中的C选项为“甲在火灾之际，能救出母亲，但为救出女友而未救出母亲。如无排除犯罪的事由，甲构成不作为犯罪”。

新闻留了悬念，目前正确答案不明，有趣的是各路法学专家给出的答案亦迥异，有罪与无罪论都有。

容我冒昧，C选项不过是用来混淆正确答案的。这里的关键词不是女友也不是母亲，而是“不作为犯罪”，指行为人负有实施某种积极行为的特定的法律义务，并且能够实行而不实行的行为，所谓“应为、能为、不为”矣。为救女友而未救出母亲，关键要判断“应为”两字，也就是火场救母是否当事人的法律义务。不可简单地拿母子的亲缘关系喋喋不休。法律规定儿子对母亲的赡养义务，并不包括紧急情况下的应急行为。事实上，无论是落水还是火灾事故，任何人都面临危险，没有必须冒险救助的义务，而应转求公共及专业救援。

好吧，假如考题答案是“非罪”，是不是就解答了先救妈还是先救女友的千古难题？是不是说困扰已久的男人们从此就一定会先救女友，并理直气壮说“法律允许我这么做”？如此粗暴的假设，贬损了法律，也低估了人性。

法律不负责解答道德问题，更何况是伪道德。“先救妈还是先救女友”这一伪问题由来何处，并不清楚，据说是恋爱中的女性用来“考验”男友的终极命题。可我从中只看到满满的恶意和“不正确”：一是它暗示男性的社会强势地位。仿佛女友和母亲天然都不会游泳，需要外力与男性的拯救，其中流露出男性权威意味；二是它强调女性的骄横愚蠢，什么样的女性会明知母子至亲，偏要促狭刻薄，要男人作出不伦抉择以悦芳心呢。

说来也怪，我们这个低道德社会，竟然有这么多伪道德。作为儿子要先救母亲，否则就是不孝；身为男人要先救爱人，否则就是无情。这其中暗含着对中国人血缘亲疏决定论的维护与挑战，一方试图坚持：个体生命的最重要关系是血缘与血统，与其他任何价值发生冲突都应以此为准；另一方试图颠覆：谁敢于违反这一最高准则，敢于背叛亲情，向爱情投诚，那才是真爱。恕我直言，两种道德都太过狂妄，乃至虚幻。

所有那些没有唯一答案、绝大多数人无法想象更无法做到的道德要求，都可归之为伪道德。伪道德的重要特征之一，就是给人设定过高要求、否认个人自由与权利、忽略人性的复杂性。人要提防任何道德绑架，哪怕是亲情和爱情。

据说有些人还真的被女友的问题难倒了，尽管内心觉得荒谬，却违心说话。一方信誓旦旦，一方心满意足，如此自欺欺人，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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