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在沙发上睡着了，却没想到这是最后一次看到先生…… 今年春节探望杨绛先生 竟成诀别 成都商报独家专访与杨绛相交50年的同事郑土生，还原杨绛仙逝前的感动点滴

今年春节，77岁的中国社科院外文所副研究员郑土生，像过去几十年一样，去到三里河熟悉的小区，去给相交了半个世纪的杨绛先生拜年。电视开着，满头白发的杨绛先生却在沙发上睡着了。不忍心叫醒杨绛的郑土生，默默地看了一会老人，离开了。那时，他并不曾想过，这竟然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杨绛。5月25日，杨绛先生与世长辞。5月28日，把杨绛视为“救命恩人”的郑土生接受成都商报记者独家专访。

他帮杨绛提了水 50年情谊就此种下

1964年毕业于北京大学西语系英文专业的郑土生，毕业后分到了中国社科院外文所，从此结下了和钱钟书、杨绛的不解之缘。杨绛当年被批斗，要求她刷外文所两层楼的厕所。水龙头在一楼，必须在一楼接了水再提着水桶爬到二楼。一次，当时还是年轻人的郑土生在楼梯偶遇杨绛，看着老先生拎着水桶在爬楼，赶紧过去接过水桶，一直提到二楼的厕所门口。“杨先生当时就记到心里了，一直没忘过。”郑土生回忆，之后每次见面碰到，杨绛看着他都会笑一笑。

而在之后的不久，杨绛却成为郑土生生命中的“救命恩人”。那个年代里，郑土生哥哥的朋友到北京，没有钱回老家。郑土生哥哥嘱咐他一定要帮一把。郑土生向外文所的各位老先生总共借了500元给哥哥朋友当路费，其中，杨绛给了75元。那个时候，郑土生每月的工资只有56元，他需要节衣缩食每月攒钱才能还清这笔钱。可是杨绛告诉他，先还其他老先生的钱，她的不着急。可还没能到攒够，郑土生也被打倒了。天天挨批斗，郑土生甚至想过放弃生命，但他想着先要把欠先生的钱还清。于是发工资后凑了75元，放到了杨绛的抽屉里。结果第二天，趁着其他人吃饭的时候，杨绛却扔了一个纸包给他。郑土生打开纸包，里面除了75元的存折和钱，还有一张小纸条。“很快要下干校，这点钱买点生活必需品吧，我现在不需要，来日方长，多保重。”因为这简短的几个字，郑土生感动异常，“这种恩情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是危难之时出手相助的感情啊。”

春节探望成最后一面 先生入院未能探病

今年春节，郑土生照例去杨绛家中拜望。可是上了楼却发现，客厅的电视机声音开得很响，杨绛先生坐在沙发上就睡着了。郑土生不忍心叫醒杨绛，于是只是嘱咐了照顾杨绛的吴阿姨几句，就离开了。走的时候，郑土生还非常正式地向吴阿姨鞠躬敬礼，感谢吴阿姨的照顾。

今年5月以前，郑土生再次带着一些吃的去杨绛家中。但这一次，他并没有见到杨绛。吴阿姨告诉他，杨绛在家里休养。为了不影响先生休息，郑土生没有上楼。但这次之后，郑土生却听说了杨绛病危的消息。他立刻打电话给吴阿姨，希望约几个和杨绛要好的朋友一起去医院探病。“当时说，先生现在平稳，过几天回家再来看吧。”郑土生心想，杨绛先生头几次住院，都是回家休养后去看望的。不如就再等等。 结果，这一等，郑土生却再也没能有机会再见杨绛。

两次送书 杨绛却因珍贵而退回

郑土生参与编撰过两部莎士比亚全集，两部莎士比亚故事集。其中一部书付印后，郑土生带着新书去了杨绛家。那时，钱钟书已经去世了。“当时我把书送给杨绛先生，她当时特别高兴，觉得我参与这件事是可喜可贺的。”可是当时收下这套书之后，过了一段时间，杨绛却坚决让郑土生把书拿回去自己留着。“她觉得书太珍贵。”在杨绛的坚持下，郑土生只好把书拿回去。

又有一次，郑土生参与《邓小平画册》的编撰，画册出版之后，郑土生用半价800元买了一套，又准备把这套书送给杨绛。可是，和上一次一样，收到书一段时间之后，杨绛再次坚持让郑土生把书拿回去自己留着。“先生就是这么倔强。”成都商报首席记者 赵倩

成都商报记者 陈谋 北京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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