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丰富程度，到底取决于内心还是双脚？

大周末说

有一天清晨，我一边刷牙一边思索今天的工作是否要外出，计划着穿长裤还是裙子，中午吃食堂还是楼下的拉面……一直到洗完脸，突然回忆起好像昨天、上周、去年，脑子里基本上也都是这套程序，更惊人的是，现实世界里的日子居然真实履行了那些程序。

一股奇异的伤感铺天盖地涌来——世界那么大，我的生活却囿于厨房卧室办公桌，简直该伤伤心心打开淘宝大买特买。

有大智慧的人都说，悲伤纯属自作孽。

好像也有道理。

家和单位的距离很近，步行半小时就基本能满足简单生活的全部需求。特别是家里有了小朋友，社交半径更是尽可能压缩到0.5环以内。一旦有约会超出这个范畴，半途中就丧失了相见的期待。如果再加上天气问题和交通问题，真的是百爪挠心。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朋友们的约会都会迁就我，到我办公室的楼下吃火锅。他们给我取了一个外号，叫“绳子人”。

听起来还有点卡夫卡的味道。

细想起来，我的状况和老家80多岁的外婆也没有多大区别。

上周表妹结婚，外婆念叨了很久想到成都来。由于身体原因，到底也没有成行。家里人挺内疚，因为距离她最近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到成都，已是50年前的事情了。事实上，那也是她一生里所能企及的最远方。

漫长的岁月里，外婆的生活半径仅限于老宅和家里的田地，后半生才扩展到县城的儿女家，一生的时间，不过扩大了30公里。

朋友李小姐是土生土长的成都人，生长于宽窄巷子一带。中学以前，她对生活边界的认识，基本上是围着人民公园、百花潭公园、西安路和长顺街画个圈。再往外走，可是不得了的遥远地界。

大学时宿舍还有一位本地同学，她家住在新鸿路，对成都最熟悉的路线无非从家到春熙路，以及从家到学校。曾经有一次，她居然在西门迷路，兜兜转转几个小时才回到家，这事儿让当时的我吃惊极了。

对县城孩子而言，成都人不知道成都的街道是不可原谅的事情。如果我讲给我的外婆听，她也一定不能原谅。

不过对身边一些更年轻更时髦的朋友来说，比如小某同学，尽可能待在熟悉的环境，不应酬不废话不外出，把生活空间压缩到足够小，把自身与世界的物理距离拉得足够大，才是“有尊严的、自由的、好的生活”。关于社交、娱乐、购物等等可能需要走远一点地方的行为，小某最爱说的一句话是：“没有必要呀。”

好像也是，只要有网络，这些事情都可以在马桶上解决。若非工作的必要，生活半径可以节省到大门和床的距离。如果我讲给外婆听，她一定觉得荒唐极了，一定不能原谅。

这大概是一个相当无聊的话题——关于生活的丰富程度取决于内心还是双脚。几乎有一百本心灵鸡汤可以搏杀辩论天翻地覆。

然而还是无解。

上周带女儿乘地铁去医院体检。从四号线转乘一号线。于是上电梯，下电梯，穿过长廊，穿过密密扎扎的人群。这一趟路线对她来说有点复杂，所以不停问“到了吗？”辗转了二十分钟，终于从地下重见天日。

她沉默了好长一段路，问我，“妈妈，这里是成都吗？”“是啊。”“这里到处都是成都吗？”“是啊。”“那中国也是成都吗？”

大概这份小小的好奇心，可以当做关于生活半径与内涵的答案。有趣，看到的世界，通常都不太失望。（黄大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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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成都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