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竹子

□欧正中

我的家乡在大竹县，因竹多竹大而得名。那里是丘陵地带，气候温暖，特别适合竹子生长。几乎每一个村庄，每一户人家背后或旁边都有一片竹林，被高大的竹林簇拥着的房屋，显得十分清幽。

楠竹高大粗壮，笔直秀颀，材质坚硬，极富韧性，很有实用价值和观赏价值。但楠竹生性娇贵，现已十分稀少。而毛竹易生长，在农村用途十分广泛，是每家每户的必种之物。农村的许多生产工具，材料均来自毛竹。斑竹相对楠竹而言就矮小了许多，长成后的斑竹也不过两丈左右高。斑竹的材质较坚硬，可以用来给院落、菜园、果园编篱笆，高大一些的可以做晾衣杆。

那时，我家院子周边也有一大片毛竹。每到春季，下过一阵春雨后，竹笋就会从土里偷偷地探出头来，嫩嫩的、胖胖的，十分可爱。竹笋是山珍，可老家的人从来舍不得吃。都留着，盼它长成可用之材。这时候，也是不容许把牛牵进竹林里去的，因为牛爱吃竹笋。

等到竹笋长到有一人高的时候，竹虫便飞来了，四处寻找着它爱吃的嫩竹。我们没事做的时候，总爱去竹林里转悠，生怕竹虫咬了竹笋。被竹虫咬过的竹子，竹节会留下疤痕，影响毛竹质量，那样长成后的竹子经不起风吹雨打，易折断。有好些竹虫刚飞进竹林，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竹笋就被我们捉住了。我们把竹虫放进柴火灰里烤熟，蘸点盐巴吃掉了。

掉落的笋壳，母亲会捡回来放在家里，擦掉毛刺，留着冬天做鞋样时用。

当竹笋长大，有了自己的竹枝、竹叶的时候，父亲就会去竹林里砍下一些老竹，扛回来，放在院坝里。这时候，也是父亲一年里最忙碌的时候。一有空闲，他就忙着破竹、削竹篾，编织凉席、斗笠、背篓、竹筛、簸箕等，用来替换用坏了的家具。

父亲的编织手艺高超，他常把多余的凉席、斗笠、箩筐等拿到街上去卖，换回钱来补贴家用。每次去街上，父亲都会带回来盐巴、煤油等日用品，偶尔还会带回几斤清油。

有一年春天，竹林里冒出了许多竹笋。也是在这一年，父亲砍下了许多老竹，每天晚上都忙碌到深夜，编织了许多精美的竹器。除少数留下自用外，其它全部拿到街上去卖掉了。父亲把赚来的钱给我们几兄妹各买了一件新衣服，我穿着新衣服，四处炫耀，那是我童年最温暖的记忆。

如今，我远离家乡许多年了。但家乡那青青的高大的竹林，却依然屹立在我记忆深处，成了一道永恒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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