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存良
上世纪70年代之前,每个村子都有一盘石碾。
那时乡下没有面粉厂,粉碎粮食只有用石磨和石碾。粮食多的时候,一盘石磨能连续骨碌半天。后来日子越来越难,粮食少得可怜,每顿饭只能凑够半簸箕粗糠、酒糟或谷子,上磨显然不够填磨膛的,就只能去石碾上碾了。
我的老家整个村子只有一盘石碾,窝在村东头。包括碾道在内,总共也就占了半间房的地方。那时,除去上工时间,总是人来人往连绵不断,碾点什么都要排号,甚至都到大半夜了,石碾还在吱吱扭扭地响着。
第二天凌晨,村子还在睡着,石碾又工作起来。从大街上,往往看到大人们端着半簸箕粮食走在前头,孩子扯着大人衣角跟在后面,来到石碾这里。人多,就三三两两说些闲话,按先来后到的顺序,等着石碾空出来,自家去碾上一回。有人话瘾大,碾完了,话题还没扯完,就不走,继续聊,把回家做饭都忘了,好像说话能代替吃饭一样——或许,一个人不停说话,真的能转移对饥饿的注意力。
石碾的框架很简单,由碾盘、碾轴、碾砣和碾挂组成。碾盘和碾砣都是石头做的,碾盘是一个大石片,圆圆的,平平的,薄薄的,半径在一米左右,厚度大约有十几厘米,就像一个大唱片。要碾的东西铺展在上面,真是五颜六色——黄黄的玉米粒,乳白的地瓜干,通红的高粱粒,赭红的榆树皮,晶莹透亮的绿豆,就像在唱片里灌进了不同的唱段,有待唱针把它播送出来。唱针当然就是那个碾砣了。
碾砣是一个大石磙子,碾挂是由四块方子木做成的菱形木框,挂住石磙前后滚动。碾砣上固定的轴承和碾挂中间的楔子紧紧咬合,将碾砣和碾挂合为一体。
与石碾相搭配的还有两根碾棍,插进碾挂前后的孔里,由人在碾棍后面助力,使碾砣在碾盘上转动起来,把碾盘上铺展的食物一圈圈碾轧,碾成碎末粉面。那碾盘安在砖砌的底座上,底座大出碾盘一横砖,边上微微留着翘起的边棱,便于人们顺着边槽收集碾好的粮食。
那时候,全村人的大部分食粮,包括所有可利用的,能和吃沾边却不是粮食的草木,都是在这盘石碾上碾碎的。石碾将那些嚼得动的,嚼不动的,形似食物却味同嚼蜡的草木的边边角角碾碎、研细,帮助人们度过了那段艰苦的岁月。
特殊的年代里,碾盘这张独有的唱片,在碾砣那根唱针的碾动下,唱着一支又一支哀怨苍凉的歌,那粗劣的歌声,见证着那段漫长的历史,回荡在人们心里。很多人一生,都无法忘却。
点评:石碾这样的“唱片”早已难觅其踪,“碾”出的“歌声”却令人记忆一生。 ——高艳国(特约主持人)
(王存良 平原县人,作品散见于各级报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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