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观察 细看CPI:物价进入“低速增长”期

12月25日，兰州市民在箭道巷一肉食直销店挑选肉。本报首席记者 裴强 摄

11月份，兰州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同比上涨3.5%，环比则下降0.6%，相比10月份，物价出现小幅回落。而今年前11个月，物价总体指数累计上涨3.6%。总体来看，食品价格涨幅较大。

政府部门陆续出台了一些物价补贴政策，也推出了一系列平抑物价的措施，试图通过一些经济手段来干预物价波动给普通市民造成的影响。从市场走访的情况来看，政策的积极效应正在缓慢释放。

菜价居高不下

12月22日，兰州最低温已经降到了零下9摄氏度。恰逢冬至，谚云：“十月一，冬至到，家家户户吃水饺。”住在甘南路中段的韩月芝亦未免俗，早上还不到8时，她就已经在榆中街早市采办菜品了。69岁的韩月芝看起来精神很好，她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短呢大衣，头上戴着一顶咖啡色的圆沿棉帽，手里拎着一个大布袋，正在菜摊前仔细地挑拣着菜品。

韩月芝已经提前一周叫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冬至这天晚上来家里包饺子吃，她笑呵呵地说，“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儿女们已各有家室，连最小的孙女都上初中了，但是韩月芝觉得孩子始终还是孩子，“看着他们几个吃饺子，我和他们爸心里觉得特别高兴”。

韩月芝的饺子馅是韭黄大肉馅的，好多年都没有变过了，孩子们却总也吃不腻。这天的榆中街早市，不知为什么卖韭黄的菜摊很少，韩月芝从甘南路上的街口进入早市，一直快走到皋兰路榆中街早市的出口，才遇到了第一家卖韭黄的菜摊。

韩月芝问：“韭黄多少钱一斤？”菜贩答：“11元。”韩月芝抓起一把，仔细看看，“不便宜啊，不过韭黄还行。”韩月芝知道，今天这韭黄是独一份，价格没得讲，她称了2斤。

回过头，韩月芝说：“我记得2011年韭黄最贵的时候一斤12元到14元，不过早市上卖得还很多，今年冬至居然只有这一家在卖。”记者好奇，遂问菜贩，这位三十多岁的菜贩说：“今年的韭黄大青山也不便宜，好多人不敢多进。”

当日上午10时多，在大青山蔬菜批发市场，菜农高贵明和妻子穿着军绿色的棉大衣在背风处守着一小卡车韭黄，小卡车上的韭黄卖了不及三分之一。“今天韭黄价格大多在11元左右，相比2011年其实不算贵，但是销路一般。”高贵明琢磨着，“现在菜价整体走高了，像韭黄不是家庭必须的菜品，价格一高，都买别的替代了，我吃萝卜大肉馅的饺子行不？”

自由路一家菜铺，冬至这天老板进了几十斤韭黄，结果到了晚上9时多菜铺打烊收摊时，有三分之一的韭黄没卖掉。老板说：“专门进的今天包饺子的，结果剩下了不少。”在自由路，共有两间面积不超过15平方米的菜铺，而周边聚集的常住人口有数千人。

还有一种高价的蔬菜，最近在菜市场也是踪影难觅。韩月芝打算还要买点龙豆，“这是孙女爱吃的凉菜。”但是她已经有一周多时间没有在榆中街早市上看到过这个菜品了，这一次，她转了一圈照样没找到，“该不会是还没出摊吧。”韩月芝自言自语，她心有不甘又转了一圈，但还是没有。

西关什字附近木塔巷标准化菜市场也是连续多日没有龙豆这个菜品了。当日中午12时多，在这里卖菜已经好多年的靖远人李秀红说出了她了解到的原因，“主要是量少，价格也高，批发市场都要每斤10元左右，在市场上也卖不动。”

大青山蔬菜批发市场一位负责人说：“这段时间来看，菜价保持了稳定，但是一些精品菜如龙豆等由于到货量急剧下降，与去年同期相比价格涨了50%。”

在李秀红的印象中，蔬菜价格已连续3个月处于上涨趋势，且涨幅比较明显。来自商务厅的监测数据也佐证了李秀红的记忆，自9月份以来，甘肃省的蔬菜价格一路“高歌猛进”，统计的21个蔬菜品种中，18个上涨，3个下降，均价变化幅度总体平均上涨9%。而上涨品类数量也再创年内最高，但上涨幅度为近三个月最低。

省发改委信息中心12月月初的分析称，9月份以来的这波蔬菜价格上涨潮，主要原因是本地大棚菜和外地菜的成本增加所致，预计12月份蔬菜价格仍将有一定幅度的波动。

“韭黄11元一斤，都快赶上大肉价了。”韩月芝说，“现在菜市场上很少看到2元以下的菜品了。”两节临近，市场上的蔬菜价格也是稳中有升，几乎所有的蔬菜均超过2元。

韩月芝买了西红柿、蒜薹、韭黄、辣椒、豆角，总共花去了六十余元。在木塔巷菜市场价目表上，当日油菜、西红柿、茄子、蒜薹、韭黄、辣椒、菜花、豆角、洋葱每斤零售均价分别为：2.5元、3.5元、4元、5元、10元、7元、2.5元、5元、2元，对比11月份的菜价，集体走高，其中茄子和洋葱的涨幅最大。

由此看来，发改委信息中心的预测是正确的。

生活必需品交替涨价

12月27日下午3点多，魏连峰推着自行车来张苏滩粮油批发市场买面，连续询问了几家粮油铺面，同等级包装面粉的价格都一样，红梅面粉92元，红太阳面粉90元，甘青面粉92元。这几个常见的面粉品牌都曾在今年经历了3次调价，在恒顺粮油邸菊萍的印象中，“3次调价涨幅都不大。”这位经营粮油生意经年的老板说，“面粉涨价都是一毛两毛地涨。”

张苏滩粮油经营户张丽萍则十分肯定地说：“2013年面粉涨得最快了，从6月份开始涨的，累积上涨了差不错7元。”而大米和食用油的价格则是有涨有跌，“最近这几天食用油的价格还是走低的趋势。”邸菊萍主要经营金龙鱼油品，“食用油一直往下走，今天调和油62元，菜籽油55.64元，但是色拉油最近又上涨了一点，涨幅大约是2到3元不等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生活必需品交替涨价，进而推高了CPI？张苏滩的粮油批发商们无法给出答案。但是分析成本构成，他们不约而同地提到了一个因素，就是人工成本上涨得太快了。邸菊萍说：“去年的时候，店里雇的装卸送货的工人月薪是3000元左右，现在没有3500元没人干。”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大青山蔬菜批发市场，该市场管理办公室吴主任（音）说：“菜价上涨无法回避的一个因素就是人工，一年前这里的工人是每天管两顿饭100元工钱，现在每天150元，饭还要照样管。”

观察数据，此轮生活必需品涨价的苗头从今年第一季度就已经出现了。据商务厅统计信息，4月份全国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同比上涨2.4％，涨幅比上月扩大0.3个百分点。5月17日，国家统计局兰州调查队公布数据显示，4月份，兰州市场商品供应充足，销售旺盛，CPI（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同比上涨3.6%，涨幅比上月扩大1.1个百分点，环比上涨0.8%，涨幅超过全国数１.４％。与此同时，4月份，兰州CPI同比涨幅创下了年内新高。数据显示，2013年1月份到4月份，兰州CPI同比涨幅分别为：2.6%、2.7%、2.5%、3.6%。以4月为例，其中，食品价格上涨7.4%，非食品价格上涨1.5%。

到了6月份CPI同比上涨3.5%，创下今年年中的最高涨幅。分析CPI涨势影响因素，一是新涨价因素突出，主要表现在食品、居住类中的水、电、燃料在新涨价因素中占主导地位；二是食品价格对价格总水平上涨的龙头影响作用明显。上半年，全省食品价格上涨4.9%，推动价格总水平上涨了1.68个百分点。其中粮食类价格上涨6.6%，粮食价格的上涨使得养殖业成本增加，带动了肉禽、蛋类、水产品等养殖产品价格的大幅上涨。

兰州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宋超英分析CPI数据，食品价格依然是推动CPI上涨的主力，他专门找来了大青山批发市场的蔬菜价格数据，大青山的统计都比去年要高。统计显示，各类食品价格同比上涨幅度达到8.7%，与10月份相比，上涨0.4%，可见11月份，食品价格上涨幅度有所收窄，然而对比今年年初，各类食品价格总体上涨幅度已达到7.3%。

12月30日早上8时刚过，五泉山早市已是人声鼎沸，一片嘈杂。陈菊梅的炒花生也出摊有一个小时了，当日的标价是每斤5元，不少买菜的老年人过来询问，一听价格，转头就走，这时，陈菊梅会追着他们的背影大声喊道：“出了五泉山，哪里有这个价，快过年了，花生还得涨价。”

陈菊梅卖力地吆喝着，哈哧 哈哧地吐着白气，但是她也知道，在炒花生和大白菜之间，大妈们还是首选大白菜的。

调控让物价低速增长

毛毛钱的涨价幅度，粮油店老板们可以不屑，但是对于像魏连福这样的城市居民们而言，却是一个不得不重视的问题。“我是个退休的工人，每个月也就2000元出头的收入，现在面粉涨个一毛两毛，菜价涨个三毛五毛的，啥都涨，吃喝拉撒都要从这2000余元里出，生活成本一直在增加。”魏连福扶着自行车摇着头说，“说实话，现在买菜都没价可讲，说多少是多少，我们要么吃要么不吃，以前买了面回去老伴还在饭桌上念叨面贵了或者便宜了，现在不管买菜还是买啥，都不念叨了，没用。”

宋超英说：“目前面临的主要问题，是通胀导致居民实际收入水平和购买能力的下降，由此放大了物价上涨带来的冲击。”

宋超英说：“从全国范围来看，人工成本推高物价，物价又反过来刺激人工成本的上涨，CPI一直处于上涨的趋势已经不可逆转。”只要CPI环比仍然为正，就意味着价格和上月比仍在上涨；只要同比为正，就意味着价格和去年比仍在上涨，东西仍在变贵，只是变贵的速度在放缓而已。1位数的CPI充其量只能说是物价进入“低速增长”时期。

物价看上去似乎陷入了一个无解的连环套。但是宋超英却并不如此悲观，他说理论上是有解的，比如“政府的手”，从货币政策和投放储备等方面来解决。对于地方政府来说，更为现实的选择是增加投放储备。

目前，兰州市政府已经在全市范围内投放储备肉，同时继续推行平价蔬菜直营店模式，但是宋超英也承认这是一个市场反应缓慢的过程。

12月30日早上，五泉早市惠民肉食直销店排起了长队，大家都在争相购买平价肉品，“响应政府号召平抑市场物价”的横幅随风而动。惠民肉食直销店东西数十米内分布着三四家肉品店铺，这些店铺的肉贩们说平价肉店并未对他们的生意造成多大的影响，“愿意吃新鲜肉的顾客还是来我们这里买。”当日，鲜肉价格是12.8元，与此前数日并无不同。

宋超英说政府投放储备物资，现在的问题是点少量小，对平抑物价的作用几乎是微乎其微，如果不在投放量和分布点上下功夫，最终难免沦为一种低收入人群的福利，而于平抑物价无益。

（文中部分人物为化名）

■本报记者 邱瑾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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