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焕：从川东走出的唐代诗人

早年，我翻阅《唐诗选》，读了唐代诗人苏焕的变律诗，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近来当我又读了《杜甫传》得知，苏焕是从川东走出的唐代诗人，是杜甫晚年的患难知交。

苏焕（？——775年），賨人。賨人是古代川东地区影响深远、强悍尚武的一支少数民族，位于华蓥山脉中北段宕渠一带，亦是川东渠县最古老的土著民族。苏焕在青年时代好打抱不平，善用白弩箭，劫取富商和地主的财物，巴人号曰“白跖”，賨人患之，以比“庄硚”。后来他自知自己的行为受到乡人怨恨，而改正前非，发奋读书，广德二年（764年）乡试擢第，迁侍御史。大历四年（769年）入湖南，被湖南中丞崔瓘辟为幕僚。

苏焕早年喜爱杜甫的诗，在崔瓘幕府中，有机会阅读了杜甫的一些诗歌，比如《石壕吏》《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等，深受启发，根据自己的生活经历和感触，尝试写作一些诗歌。这时晚年的杜甫正好漂泊到湖南，苦于生活无着，困居一叶小船艰难度日。杜甫听一些渔民的劝告，将以前采集的一些药带到市场上卖，以求赚一点小钱养家糊口。有一天，他刚好卖药回到船上，他的儿子宗武带回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只见他中等身材，矫健强悍，目光炯炯有神。他上船后，用川东口音自我介绍，他姓苏，名焕，是潭州刺史崔瓘的从事。他和杜甫虽然初次相见，却一见如故，侃侃而谈。杜甫早年在梓州和阆州期间对苏焕也有所耳闻，只是未曾谋面。这次相见，感到似曾相识，彼此交谈无拘无束。

这时，苏焕从衣袋掏出自己写的一些诗稿，朗诵给杜甫听。尽管这些诗在大诗人杜甫看来，诗的写作技巧和艺术还嫌粗糙，但反映的题材和构思新颖，使他耳目一新。他不时听苏焕朗诵，不时捻着花白的胡须赞许，还对诗中的一些语句提出修改建议，对他的诗给予很高的评价。此后，苏焕有时到船上与杜甫交谈，杜甫有时也到苏焕的茅斋中去。

苏焕仰慕杜甫的是，杜甫已经用毕生的精力完成了诗歌创作的惊人成就；杜甫看重苏焕的是，虽然诗的功夫并不深，但格调与众不同，隐含着过去诗人还没有涉及的内容，透露出一种清新的信息。苏焕成了杜甫暮年的患难知己。杜甫在诗中赞扬苏焕，认为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没有得到当局的重用，十分惋惜。

唐代宗大历年间，实为乱世，社会动荡不安。不久，潭州刺史崔瓘被部下臧玠杀死，苏焕也只有辞别了杜甫，南下广州，先后到交州、广州谋事。由于他不满唐王朝的黑暗统治，劝说鼓动岭南王哥舒晃造反。哥舒晃是岭南节度使、广州刺史吕崇贲部下的一位将领，在大历八年（773年）哥舒晃杀害了吕崇贲，并命苏焕为军师，起兵造反，割据岭南。朝廷任命路嗣恭任岭南节度使，率军平叛，在大历十年（775年）斩杀哥舒晃和苏焕，还把他们的头颅并列悬挂在城门示众。杜甫早在大历五年（770年），在湘江的孤舟上死去。

苏焕的作品几乎散佚殆尽。在唐人高仲武编辑的《中兴间气集》选了他的变律诗十九首中的三首。《全唐诗》录存其诗四首，除了高仲武集中所选的三首外，还有一首《赠零陵僧》。杜甫对他的变律诗十分赞赏。他这种诗，别具一格，《变律》实际就是古诗，虽有讽刺，不求藻饰。且举例：毒蜂成一窠，高挂恶木枝。行人百步外，目断魂亦飞。长安大道旁，挟弹谁家儿？右手持金丸，引满无所疑。一中纷下来，势若风雨随。身如万箭攒，宛转迷所之。徒有疾恶心，奈何不知己。

杜甫与苏焕短暂相交，彼此有赠答之诗，至今流传。《全唐诗》存苏焕诗四首。他的变律诗，在唐诗的百花园中，不失为别具一格的奇葩。

□刘家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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