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南， 那日渐稠密的人烟

□合肥 潘小平

匡南是指匡河以南。

这是一条不知名的小河，位于合肥政务区的南面。2011年2月初，我从城北拥堵的白水坝搬过来的时候，匡河以南翡翠路到繁华大道这一大片区域，还没有什么人烟。岁暮天寒，卯年将至，想给新搬的家里添置一些锅碗瓢盆什么的，须一步一步趟着积雪，去翡翠路与芙蓉路交口的“合家福”超市，感觉走了很远。其实也就一里多路，几百米的距离，因为路上没人，就越发荒无人烟。哪像白水坝啊，这时候的白水坝，早已是人声鼎沸，办年货的男女老幼，早就一眼望不到边。难得那年冬天，早早就下了一场大雪，所以天冷得很，路边的雪堆，冒出咝咝的寒气，太阳却是格外的耀眼。鸟雀子们扑棱棱，从枝头落下来，婉转着在雪地上觅食，天地俱寂，像是回到了遥远的童年。

那时候这一片，路上没什么车，当然也没什么人，我沿匡河路前往129路始发站乘车，路两边林木茂密，草蒿滋蔓。偶尔会有一两个人，从我身边匆匆走过，回过头看我一眼。是惊讶我这个年纪，这样的早晨，本应该出现在小菜场，却像上班的年轻人一样，匆匆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赶。这一片在过去，属于肥西县桃花镇的染坊集，女人们像我这个岁数，早就不再上班。我很喜欢桃花镇这个地名，也很喜欢染坊集这个地名。旧中国，有一句流传很广的话：天下无二业——除了打铁就是染坊，由此可知，染坊在农耕文明时代，和中国人的生产生活，是多么密切相关。桃花镇毗邻合肥市高新区和合肥市经开区两个国家级开发区，工业化进程中的地理位置十分显要；染坊集则位于312国道以南、翡翠路以西、繁华大道以北，芙蓉路和松林路南北交会贯穿其中，与经开区、高新区、政务区接壤，大约5平方公里面积，又是桃花镇的核心地段。2003年，染坊集的十多个自然村整体拆迁，一年以后，2000多村民整体进入染坊社区，连同土地、庄稼、鸡窝鸭圈和袅袅炊烟，一起淹没在了高耸的楼群后面。

所以你能够想象得出，这里是多么边缘。进城很不方便，乘车很不方便，上班很不方便，上学很不方便……你买个米打个酱油，都要走上好远。唯一方便的是看病，安医大二附院一步之遥，就在马路那一边。且不说匡南了，就是后来沿匡北一线，享有盛名的九重锦、森林海、天琴湾等等生活小区，彼时也还没有开工建设，更不用说像万达、新地、柏悦、凯旋门这样的高档社区或综合体了，匡河以南叫得出口的小区，也就文锦新城和报业园。却大半都空着，到了晚上，黑黢黢一片。一盏、两盏、三盏，四盏、五盏、六盏……每晚散步回来，我喜欢站下脚步，数对面高楼的灯火，发愁什么时候，这些楼房才能都住上人，都亮起灯，四周不这样空旷，行走其间，心中不再有一种强烈的被抛弃感。

变化是不知不觉间发生的，突然有一天，路上的人就多了起来，车也多了起来。年轻人成群结队，喧嚣着从我身边走过，空气顿时被他们搅动，热腾腾地向周遭扩散。他们行色匆匆，兴奋而慌张着，赶去单位“打卡”或是“刷脸”。气息一下子就不一样了，青春和蓬勃的生命，将匡南彻底改变。小区也是一下子拥挤起来的，孩子也是一下子多了起来。婴儿银铃一般的笑声，荡漾在小区的上空，老人们脸上的表情，也随之生动起来。入夜，匡南匡北灯火通明，璀璨的灯影，珍珠一样播撒在匡河水面。万达、新地、中环城相继开业，年轻人潮水一般涌入，日日软红十丈，车马腾喧。

5年，不不，不到5年，地覆天翻。

所以我们只能用日新月异这样的形容词，来描述匡南的变化，描述中国的城市化进程，对一座城市的改变。城市化最核心的指标，就是城市化率，而城市化率是指市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率。美国从1850年开始推行城市化，到1970年城市化率达到70%，基本完成了城市化过程，用时超过120年；日本差不多也在同时期完成了城市化，用时接近100年。而中国未来10年，将进入高速发展期，城市的变化，将更加目不暇接。

早晨8点以前，我驾车拐上翡翠路，经由习友路上金寨路高架，去位于市中心的同济大厦上班。在翡翠路与习友路交口，要等上很久很久，车辆一望无际，在我的前面和后面。真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啊，古人真是超前。4年前我搬来的时候，我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这里会像白水坝一样车水马龙，更是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我这样的老同志，还会自己开车上班。

天鹅湖畔  赵杨/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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